從銅鑼灣攔下台的士,來到窩打老道西側一帶的地下賭場,不過十幾分鐘的車程。
這裡是和聯勝火牛的地盤。
下了車,把打車費丟給了司機,何耀宗便加快步伐,往百佳大廈A座的一處電梯口奔去。
百佳大廈A座的十一層,兩年前本來是一家百貨商城的倉庫。
但現在這裡已經被改造成了一間間由木板隔開的地下大檔。
裡邊烏煙瘴氣,因為贏錢而肆意的大笑聲,輸紅眼賭徒的咒罵聲不絕於耳。
在賭室旁邊的賬房裡,一個背部佝僂的中年男子正打著哈欠,揉搓著浮腫的手背,眼巴巴望著一個負責在賭場記賬的管數。
管數扶了扶鼻梁上的金邊眼鏡,抬頭看了眼這個中年男子,隨後搖了搖頭,繼續核對手頭的賬目。
“森哥,有段時間沒見到你了。
平日裡聽彆人說起,你都是在大D的賭船上玩的。
再不濟,也是為皇家馬會做貢獻,怎麼今天想起來我們場子裡玩玩了?”
這個一臉腎虛的男子,正是和聯勝重量級元老輩龍根的頭馬——官仔森,現在是和聯勝在深水涉一帶,名義上的摣fit人。
為什麼說是名義上的摣fit人呢,因為官仔森這家夥,在幾年前就已經徹底爛掉了。
本來是深受龍根器重的後生,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染上了毒癮,成為一名終日食粉追龍的道友。
染上毒癮還不算,自從毒癮入髓之後,他的全部精神寄托便放到了賭桌上麵。
有錢大賭,沒錢小賭,賭完回到住處,攤開錫紙追龍,暈暈乎乎睡上一覺,已經成為了官仔森這幾年來的生活常態。
一個人把賭與粉這兩樣東西沾上一樣,這輩子大抵就廢了。
官仔森兩樣都沾,在和聯勝一眾大佬看來已經是徹底爛完了。
若非龍根念及往日情麵,將深水涉一代幾個得力的細佬掛在他名下,認他做個拜門大佬,這號廢柴或許早就曝屍街頭了。
官仔森揉了揉眼眶:“那沒有辦法口水全,再過半個月,就是我大佬的六十大壽了。
我的錢要留著給他備壽禮嘛,隻得來你們場子捱一捱了。”
“好嘢,那還是老規矩,森哥贏了錢,我們照例不抽你的水。
這次準備先拿多少錢的籌碼?”
“拿個卵啊,不是看你們場子可以打欠條,我還懶得來呢!
還是老規矩,先借兩萬塊來玩玩,利息照常算上,等過幾天吉米仔手頭寬裕了,我就拿錢來還你。”
麵對官仔森漫不經心的回答,坐在書桌前麵的口水全當即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
他拿出一副算盤,便開始劈裡啪啦給官仔森算數。
“森哥,不是我們這些做小的駁你麵子。
你上個月在我們賭場借了一萬六千蚊,到現在還沒有結清呢。
如果按照場子裡的規矩,你現在至少也得還五萬三千蚊回來才是。”
官仔森稍顯錯愕,但也知道自己的麵子在和聯勝的地界,早就已經不好使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借了?”
口水全苦笑:“森哥,那筆數火牛哥有和我說起,都是和聯勝的弟兄,你還個本金就好了。
不過在你沒還清這筆錢之前,我再借錢給你,火牛哥就該對我動家法了。
我拜托,你不要讓我們這些做小的為難。”
官仔森抽了抽鼻子,眼中閃過一絲駭然。
他忽然神經質般的跳了起來,兩手撐在桌麵上,用通紅的雙眼瞪著麵前的口水全。
這一舉動無疑把口水全嚇了一跳。
“口水全,我求求你,這次一定要借給我!
吉米仔上周給了我十萬塊,讓我給他阿公備上一份壽禮,我癡咗線,把錢都輸光了!
我一定要贏回來,一定要贏回來!
你幫幫我,一定要幫幫我!如果我大佬六十大壽我連份賀禮都拿不出來,到時候我就完蛋了!”
“森哥,我這……我真的幫不了你啊……”
篤篤篤——
就在口水全為難之際,賬房外響起了一道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