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哪個奴才不小心打翻了東西,其他皇子準要發火,五皇子則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饒過他們。
這麼一位長相才乾品行都頂頂出色的皇子,可惜卻有一副病弱的身體,和一個苛刻偏心的母親。
五皇子剛一踏進鳳棲宮正殿,迎麵就從上首摔過來一隻茶盞。
他躲都沒躲,立在原地。
下一刻,肩頭被狠狠砸中!
“啪”的一聲。
上好的青玉瓷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那茶盞裡還帶著剛燒好的滾燙的茶水,五皇子的半個袖子被潑得濕了一大片。
他能感到肩膀傳來陣陣的刺痛,臉上卻仍然沒什麼表情,側頭輕嗅,是紅袍岩茶的味道。
這是他七弟的最愛,所以鳳棲宮上下備的最多的就是這茶。
五皇子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袖,上前幾步,走到殿中央,行了一個挑不出絲毫錯處的跪安禮。
“兒臣給母後請安。”
連臉上的笑容都看上去格外標準,分毫不差。
坐在上首的女人正專心修剪著插在瓷瓶裡的花枝,看見他來,也沒有抬頭,一旁的侍女恭敬地給她上了一盞新茶。
五皇子還跪在地上,她卻自顧自地繼續剪著,一點沒有讓他起身的意思。
等到茶涼了些,她低頭抿了一口,接著合上茶蓋,突然毫無預兆地又一把朝他砸了過去!
這第二次,五皇子躲開了。
趙皇後瞥了一眼他的動作,輕嗤道:“這不是挺會躲麼?”
“方才在殿門口,外麵的宮人都能看見,你就裝起孝子一聲不吭地挨砸,現在到了殿內,沒什麼其他人看著了,你又突然能躲開了。”
“不愧是聲名在外的五皇子,裝模作樣的本事不小。”
她一字一句說著,語氣生冷,表情更是漠然,壓根不像是一個母親在和自己的親兒子說話,更像是對著最怨恨的仇敵。
五皇子卻對她的冷漠毫不意外,依然擺出一副好兒子的架勢,恭恭敬敬回話。
“惹母後生氣,自然是兒臣的錯,隻是這次,不知錯在何處。”
“你不知道你錯在何處?”趙皇後冷笑一聲,“你好大的派頭,讓兵馬司的人抓你表哥入獄。怎麼?你自己是個生死無常的藥罐子,便看不得你表哥做藥材的生意?”
五皇子適時地咳了兩聲:“母後誤會兒臣了,兒臣隻是命令兵馬司查抄五石散,沒想到表哥竟然也在私下裡賣這些禁藥,便隻能讓他吃點苦頭了。”
他說著,眉頭微蹙,語氣溫和:“還是說,母後覺得,相比表哥又是吸食五石散,又是走私這種幻毒之物,兒臣秉公執法做得不對?”
“好一個秉公執法!”
趙皇後厭惡地盯著他,“誰是你的公?誰是你的私?”
“本宮是你的生母,小七是你的親弟弟,趙家大郎更是你的親表兄,你平日裡對鳳棲宮上下不聞不問也就罷了,如今對著你外祖家的表哥也喊打喊殺,就不怕到最後落得一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五皇子站在殿中央,靜靜聽她說著這些刺耳的話,唇邊含笑,眼底異常平靜。
等她發泄完,他才俯身又行了一禮,溫聲道:“母後說的這些,兒臣銘記在心。隻是現在天色太晚,母後也該休息了,兒臣不便久留。母後保重身體,兒臣下次再來看望您。”
這就是要走的意思了。
告退的話也說了,五皇子剛轉過身,正往外走,身後的女人卻盯著他的身影,忽然又開口了。
她的語氣很輕,接近呢喃,說出來的話卻比方才所有那些指責加起來還要重,重重砸在五皇子的心上。
“你小時候為了討你父皇的歡心,幾乎丟了半條命,可那又有什麼用?你不還是個與皇位無緣的病秧子?”
“你生在我這個皇後的膝下,卻給我帶來了那麼多恥辱,怎麼比得上小七?”
“那個道士說的果然不錯,你真的是……生而有兆,妖邪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