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於二十天的‘潛伏期’,已經讓施梁要快把裝傻充愣養成為一種自然而然的習慣。此刻,在相處多日的族群首領關心問候下,就像是條件反射一般,還和以前一樣,模仿著孩子的講話反應一下子脫口而出。
然而,此時還是在洞窟中掙紮著的眾族人,已經沒有時間再去計較這些。
隨著天空上最後一絲光亮黯然而逝,巨大的天坑下總算是迎來了一天之中最難以熬過的黑夜。
裸露在無儘荒野裡的岩石壁仞之上,一股股清冷的寒風,簌簌而起,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把白日裡陽光暴曬後的炎熱統統都給帶走了。
隻沒片刻,暴雨驟至。
這是巨大天坑裡,那一片廣闊粼粼的湖泊所帶來的一種此地獨有的‘奇特異象’、蒸騰的水汽經過白晝裡的漫長的聚積,已經化作濃雲,在這片是為無風之地的天坑上方左近凝集。
而當黑暗降臨時,在夜晚驟然而降的氣溫壓迫下,這些濃密厚重的雲彩,極速凝聚,作成水珠冰晶,伴隨著因為冷熱交融而旋起的狂躁罡風,裹脅著荒蕪之地最是不缺少的細沙碎石,以一種激昂無可抵禦之勢,宣泄而下,粗暴地刷洗過坑穀中一切裸露在外麵的東西。
那些原本還氣焰滔天,要想憑借一鼓作氣,攻破施梁他們族群壁壘的鬆散聯盟的礦奴們,此時哪還可以見著有半點身影,早就作了鳥獸四散,縮躲回到了自己族群在午間早已準備好的‘安樂窩’中。
沒有任何生命,敢在黑夜之後,繼續呆在這一帶滿是奔騰的碎石、流沙,泥水交融的天坑裡,去迎接那即將而來的恐怖霜雪與冰寒!
那才是天坑中最為可怕的災厄!呼嘯的罡風會帶著透骨的嚴寒,把外麵所有一息尚存的生命,全部都給無情帶走。
沒人見過彼時彼刻外麵是一種何等模樣的無間煉獄,因為所有看到過那種場景的人,皆儘已經徹底死絕。
此時的老李他們已經顧不上自己的模樣狼狽,而是用儘剩餘所有的力氣,把洞窟裡原本就是提前準備好,用來填塞出口的巨石,給一齊是把那唯一的進出口給封閉了個大概!
直到這個時候,所有人才是徹底放下心來,紛紛癱軟坐臥在地上拚命喘氣。
這些回過神來的可憐人兒衣衫襤褸,五雙無神的眼睛卻是死死盯著那一位今日表現得尤為詭異的男孩。雖然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一種無可抑製的害怕、恐懼、懷疑與不敢置信卻是沒有辦法遮掩!
他們根本沒有辦法、也沒有力氣再去遮掩自己的情緒!
看著這些昔日還頗為友善的‘族人’,施粱十分無奈的咧開了嘴,自嘲一笑。
他笑自己剛剛大約是已經習慣於表現出一副裝傻充愣的樣子,以至於在首領‘張老鬼’的關心下,一時之間也沒有回轉過自己的意識,反而是依著往日裡的習慣,假模假樣地回答了一個十分符合他現在‘年紀’的答案。
可是,今時已經不同往日,暫時安全的眾人已經回醒過味來。
而這個在不久之前還近似於族群‘累贅·’的傻孩子,如今的身前已經是趴著一位到現在都還不敢抬頭的奇怪老漢,腳下更是躺著那位片刻前,還是不可一世,如今卻像是喪家之犬一般倒在地上起不來身的癡肥胖子。
作為多年的死對頭,兩支族群對彼此的了解,其實要遠比常人想象中的深刻得多的多。也就是因為彼此太過了解,太知道這胖子的實力,反而倒是讓眼前這個已經相處快要有一月的‘新族人’,在此時竟顯得更為陌生與可怕。
更重要的是,外麵現在可是人間絕域!他們無處可逃!
在當下這樣全然無解的局麵裡,眼前這個突然展現出自己非凡實力的‘小孩子’竟然還依舊學著曾經一般的憨傻模樣,表現出一種極為刻意的‘惺惺作態’,自然是會變得尤為恐怖陰森。
人們總是習慣於親近那些能被自己看懂、看透、看穿的人,也會本能是與自己吃不透、看不懂的人與事,保持一定安全距離,這些都隻是動物求生的天性使然。
然而,如果有一天,身邊那個你一直以為是有足夠了解的親近之人,突然做出了一件完全已經超出你認知極限的事情,想來絕大多數人的反應都必將是會後背發涼,心中發抖。
恐懼未知也是人的生存本性。
而現在,龜縮在這處洞窟有限空間裡的所有人,都是在一種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的絕對劣勢環境之下,麵對著一個似乎是可以輕易抹殺他們的絕對強勢存在,他們自然是會不自覺拚命躲閃。
熟悉與陌生之間的距離無限被拉大,巨大的背離感覺,足以讓現下的所有人發虛、發顫!
“小。。。梁,你。。。”最先開口的依舊是與施梁相處最久的那位壯碩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