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之後,我不由分說一把拽住陳永軍腰間的麻繩,拉著陳永軍就往教室外麵走。
陳永軍和桂香是一個村子,他穿著一件破舊的棉襖,棉襖上沒有一顆扣子,裡麵的好幾件褂子,也沒有扣子,腰間隻用一根麻繩捆著。
陳永軍以為我要拉著我去教室外“吹扣子”,滿心歡喜。
所謂吹扣子,就是一種遊戲,也算是一種賭博;
高年級的同學們往往用一分,或者兩分,還有五分的硬幣玩同樣的遊戲。
我們班上的同學們沒有硬幣,隻是用扣子賭。
他們各自把扣子握在手裡,一起伸出來,等到同時展開手指,比誰手裡的扣子多,誰的扣子多就由誰來擺放;
擺放的地方,可以是課桌子,窗台,還有石頭上;
擺放的方式也因人而定,有點擺放長長的一排,有點擺放兩排,然後從左,或者從右,吹一口氣,翻過來的扣子,算是贏了,任由擺放人吹取走;
接下來是“賭資”第二多的人來吹,以此類推。
看到翻過身的扣子和硬幣算是贏了,立即取走。
直到所有的扣子和銀幣都翻過身,被取走。
再重新來一盤。
我每每看到幾個同學們這樣玩,也想嘗試,但手裡沒有扣子,更沒有銀幣。
陳永軍嘴巴大,出氣量也大,往往贏得最多,漸漸地,班上同學的扣子都輸給陳永軍。
但身上的口袋大都裝著各式各樣的大小不一的扣子,扣子到底有多少,他自己都沒有數明白,還有,有點大扣子時可以抵幾個小扣子的,要是能統計出一個正確的數量,確實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於是,陳永軍隻要有空,就要開始數我的扣子,但總也數不明白,不是數著數著忘記,就是幾個數加起來,也會算錯;
儘管這樣,他還是想弄個明白,一直數著,一直錯著。
陳永軍跟隨著我來到教室背麵。
教室的背麵全是灌木和雜草,一般很少有人來這裡。
陳永軍見我遲遲沒有拿出扣子,極為生氣地推了我一把,生氣地問:“你拉我來這裡什麼事?”
我再次看看四周沒有一個人,這才湊到陳永軍耳朵旁,小聲問:“桂香在家裡乾什麼,她怎麼不來上學?”
陳永軍聽到這樣的話,不由地笑起來,問:“你管她乾什麼呢?”
我一時臉紅,害怕被同學們誤會有什麼關係,急急地說:“她借走我的鉛筆,還沒有還給我。”
陳永軍還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問:“你玩不玩吹扣子?”
我聽到這樣的話,看著陳永軍裡裡外外沒有一顆扣子,胸膛和肚子漏在外麵,擔心地問:
“你口袋裡,那麼多扣子,怎麼不釘上呢?你不冷嗎?”
陳永軍的母親早逝,跟隨父親一起生活。
他似乎早已習慣目前的生活,隻是哈一笑,滿不在乎地說:“一點都不冷。”
我趕緊對陳永軍說:“這個事,你不要對任何人說。”
陳永軍一愣,問:“什麼事情?”
我這才緩了緩,很小聲很認真地說:“我向你打聽桂香的事情。”
陳永軍笑了笑,他的眼神很快轉向我鼓起的腰部。
我在一次午睡時,被他發現我身上藏的是一把木頭槍。
那時,同學們是不能把這類玩具帶到學校。
我父親是木匠,由於喜歡成績好的我,特意給我做的木頭槍。
我一直視為珍寶,日日夜夜藏在身上,但從不示人。
陳永軍見我一動不動,這才開口說:“這裡沒有人,你拿出來給我看一看,行吧?”
我再次看看四周,故意問:“你想看什麼?”
“木頭槍。”陳永軍已經不想隱瞞,也不想再等待。
我聽到陳永軍這麼一說,心裡一驚,下意識四下裡查看,確定沒有看到老師和同學,這才掏出那把木頭槍。
這把木頭槍做到惟妙惟肖,和電影中的手槍極為相似。
陳永軍迅速接過我的木頭槍,幾乎是搶過去的。
他握著手槍愛不釋手,臉上迅速堆起笑容,裂開嘴巴很不好意思地說:“借給我玩幾天吧?”
我聽到陳永軍這麼說,連忙想去奪木頭槍,這是我時時刻刻都帶在身上的寶貝,平時都不輕易示人的,更不會借給彆人玩幾天。
但此時,我想到隻有通過陳永軍能見到桂香,連忙問:“你能帶我去見桂香嗎?”
陳永軍隻顧著玩手裡的木頭槍,隨口說:“你隻要答應給我玩幾天,我就帶你去見桂香。”
我緊接著問:“什麼時候去?”
陳永軍翻轉著手裡的木頭槍,笑著說:“你先借給我玩幾天,我玩過癮了就帶你去。”
我聽到這樣的話十分生氣,我搖了搖頭,伸手就要去奪回木頭槍。
陳永軍看出我十分焦急的樣子,卻不想把木頭槍還給我,然後狠狠地說:
“你要是把這槍送給我,我今天就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