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僅一雙手使不上勁,下半身更是毫無知覺。
他記得自己摔下牛車,被發瘋的牛一通亂踩亂拱亂撞。
他是活生生痛昏死過去的。
在他昏死之後,那發瘋的牛根本沒有放過他,還在一直欺負他。
直到欺負累了,才停下啃著路邊上的荒草。
雖然雨水衝刷了他的身體,可那濃鬱到散不開的血腥味,卻在無時無刻的提醒著他。
提醒他,在他昏迷期間發生的事。
他堂堂大將軍之子,上陣殺敵的將軍,竟落得被牛踐踏的下場。
何其可悲和諷刺。
溫如瑾不敢弄出太大動靜,他怕驚動這頭發瘋的牛,自己再受罪。
這荒郊野外,荒無人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裏躺了多久。
娘她們也不見了蹤影,她們坐在舒服的馬車裏,隻怕是還不知道他遭遇的事。
等她們反應過來他根本沒跟上去,折返回來找他,他怕是命都要沒了。
他受傷了,渾身上下都是傷口,他能感覺到血正從他身體裏不斷地流走。
傷口得不到及時的處理和包紮,會感染會發炎,他會因此而死。
尤其是現在還下著大雨,天冷,雨落下來,就像冰渣子落在身上,凍得他直發抖。
溫如瑾知道,與其寄希望於離去還未發現他慘狀的徐氏等人身上,還不如自救。
雖然他全身上下,隻有一個頭有知覺,可他還是不放棄。
溫如瑾使出吃奶的勁,試圖讓自己從牛車下滾到外麵的空曠場地上。
這對於正常人來說極為簡單易做到的事,對於渾身失去知覺的溫如瑾來說,無疑是比登天還難。
可溫如瑾不放棄,他一次次的嚐試,一次次的挑戰。
哪怕弄得自己渾身上下全是泥濘,他也不妥協。
終於——
皇天不負有心人,溫如瑾終於如願以償的從他身處的位置,往外挪動了小小距離。
雖然隻是小小的距離,可卻是鼓舞了溫如瑾,他再接再厲。
半盞茶後,一盞茶後。
半炷香後,一炷香後。
……
徐雲襄趕著馬車走了一路,終於看見人家戶,以及那若隱若現的城牆屋頂。
“母親,我們到了,我已經看見城牆,看見來往的人。”徐雲襄壓抑住內心的雀躍,她是大聲對馬車內的徐氏等人說道:“快醒醒,等到城裏,我們就能喝上一口熱湯,吃上一口熱飯。”
馬車裏。
徐氏等人聽到徐雲襄的聲音,睡得香甜的她們幽幽睜眼。
得知已經到了縣城,幾人頓時來了精神,也不困頓了。
柳雲睜眼第一件事,便是將馬車的窗戶打開,而後探出頭往後麵看去。
她本想和溫如瑾說說話,分享這一刻的喜悅。
可當她朝後看去,卻不見馬車後的牛車時,她心頭一咯噔。
隻是她沒有自亂陣腳,隻當是視覺盲區。
柳雲心下是擔心的,她看不見牛車和溫如瑾,她是出聲喊人:“夫君,你可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