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韋有點不明白了,問他:“可據偵騎所探,這張濟數千人馬一天一夜就從陳留趕到了滎陽,又從成皋趕到鞏縣,速度也不慢啊,主公何以有此說?”
陳諾笑道:“按照這個速度當然不慢,但我就怕他跑到了伊水邊,眼看著鞏縣就在目前就鬆下氣來不想再跑了,那就麻煩了。想典君你是知道的,我部尚在洛陽城外,若是他們趕到了鞏縣,以距離上來判斷,他們所在跟此行目的地偃師也已經不遠了,那麼他們還用擔心我們跑了嗎?若是典君,你接下來該怎麼做?是一鼓作氣繼續進軍偃師逼近洛陽呢,還是在鞏縣城內先行休整,等恢複了體力,再繼續接下來的行動呢?”
典韋一聽,半天愣住,似乎是抓住了關鍵,卻一時又無法用言語表達,隻是豁然開朗的拍案叫道:“原來如此!”
陳諾看他尚有迷茫之色,乾脆解釋清楚:“這麼說吧,我讓潘璋將軍突然出現在偃師,目的自然是為了吸引張濟的重視。而他隻要聽說偃師城外突然出現了這麼一支數千人的騎兵,你想他不心急,加快行軍?就算消息傳到時他就在鞏縣城中,想必也不會坐視不管,是必繼續出兵。這樣,他們沒得休息,主帥又亂了方寸,那麼還用怕他們騎兵的優勢嗎?此一擾一勞,正是兵法所謂‘故,敵逸能勞之’是也,典君你可記住了!”
典韋一拍腦袋,說道:“主公原來是這麼安排的!韋記住了!隻是,這次張濟突然發兵,主公你也知道是平縣縣令從中搗鬼,而主公你在此之前曾與平縣縣令有過較量,想來他對於主公你的人馬必將是了然於胸了。想主公你這次突然安排了這麼一支數千的騎兵在偃師城下出現,張濟就算不懷疑,難道平縣縣令他不會懷疑嗎?若他跟張濟說了,隻怕張濟也未必肯上這個當。”
“這個問題問得好!”
陳諾一拍木案,笑道:“我手上自然不會有這麼些人馬,但河內有啊。”
“河內?”
典韋似有所悟,突然站了起來:“對對!河內張楊張將軍與袁將軍交好,將軍你又幫助過他打過白波賊,雖然這些事跡張濟一時也未必知道,但隻要從張將軍與袁將軍的關係一梳理,再加上張將軍這次借道於將軍一事,也不難讓他們誤以為這夥人馬就是張將軍所借,是以必然方寸大亂,沒有理由不重視。”
“真乃孺子可教也!”
陳諾也是跳了起來,拍案叫絕,想不到典韋分析得這麼好。看來他的良苦用心到底沒有白費啊。他一高興,就想喝酒,叫道:“距離大軍出發尚早,典君你既然沒有睡意,可願意陪我小酌一杯?”
“咕咚!”
站了幾個時辰了,上午喝下的水酒早已經淡鳥了,此時聽陳諾提起喝酒,典韋是空腹打鼓,饞涎欲滴。不過,他想了想,還是為難的說道:“這軍中糧食金貴,將軍你也數次下了禁酒令,便是將軍你這幾個月來也是很少喝上一口,想今日白天難得破了回例,韋有幸沾沾光,已經很是滿足了。至於這酒嘛……”
“你也彆囉嗦了,快去備酒來!”
陳諾連連揮手,讓他下去準備著。當然,他也並非是非要喝這頓酒,實在是因為典韋能夠遇事用‘腦’去想了,很是開心。且他憐惜典韋空腹站了數個時辰了,覺沒有睡好也就罷了,難道不能在大軍臨出發前填填空腹,解解饞蟲?
“是,韋這就去安排!”
典韋聽陳諾如此一說,也不好再說了,還怕是陳諾餓了,饞酒了,也就不再囉嗦,趕緊爬起身來,向著帳外走去。隻他剛剛一掀帳門,帳外倒是有一偵騎走上前來,見過典韋,說是偃師那邊有了消息。
陳諾讓來人進來,問他偃師的情況。來人連忙說道:“潘將軍按照將軍的吩咐,率領所部人馬一路奔襲偃師,直臨偃師城下,圍而不攻。那城內的賊人看到潘將軍的人馬到來,皆都站在城頭上,執戟之士怕也不下千人。隻是他們不清楚城外到底來了多少人馬,故而一直不敢輕易開城應戰。就這樣,潘將軍所部耗在偃師城下,一直到了天黑。這之後,潘將軍因聞從鞏縣那邊趕來了一夥賊兵,潘將軍也沒有接戰,按照將軍的吩咐,乃將所部悄悄退出了偃師。”
“好!”
既然已經將張濟所部吸引到了偃師了,那麼,接下來該是他登場的時候了。陳諾揮手讓偵騎下去填填肚子,好好休息休息,他則再次回到帥案邊,展開了河南地輿圖在看。他的手指指肚,輕輕按在了這個叫‘偃師’的地名,又回縮,定在‘屍鄉’之上。
屍鄉,就是他謀劃已久的最佳戰場。
“主公,已經安排下去了!”
典韋重回了帳中,向陳諾拱手複命。此時的陳諾好像忘記了剛才的話,向典韋招了招手,說道:“想來大夥兒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典君,傳令下去,讓大家立即整裝,半個時辰後大軍集合!”
“啊!”
典韋看著自己手中的粟米粒,有點無語了。剛才他也是餓極了,抓了一把冷飯粒子路上嚼吃了。這不動嘴還好,一旦動了嘴,饑餓是連連啊。他呆呆的問陳諾:“可是主公,半個時辰好像不夠啊!”
“什麼不夠?”
陳諾眉頭一皺,雙目瞪視著他。叫他傳命令,他還給我囉嗦了起來,半個時辰夠不夠是我的事情,用得著你來討價還價?突然看到典韋手中那沾粘著的飯粒,忽然明白了過來,一拍腦袋,說道:“這事情我倒是忘了!不過既然已經準備了下去,那也不要浪費了。這樣吧,等飯菜熱好了,你兜在路上吃就好了,我不怪你。但這酒嘛,咱們私下裡喝喝也就得了,可不好在全軍麵前擺弄,可曾明白?”
典韋實在是餓了,應了一聲,又問要不要給他準備一份。陳諾此刻肚子也不大餓,更何況行軍路上他是騎馬,比不得他走路可以邊吃邊走,所以也就拒絕了。那典韋不好再說什麼,又想起陳諾剛才的命令,也立即跳出帳來,向朱靈等傳達出發的命令。
半個時辰後,三軍也已經結束裝備,拔起營帳,在空地前集合,等待著進一步的命令。
這些人自午後睡起,差不多睡了將近四個時辰了,早在陳諾下達命令之前其實有一半也已經醒來,此時聽到集合的命令,人人都是精神著呢。陳諾前後看了一遍,雖然這些人的軍紀比起趙雪在時尚有差距,但好在他親自督導,這些家夥還算是給麵子,沒有打馬虎眼的,也沒有出什麼亂子。
“啊啊!”
這哈欠打得可真是響亮,陳諾眉頭微微一皺,這才看清是那個被他從平陰縣硬請到軍中的‘幕僚’鄒靚。雖然陳諾不指望這鄒靚能替他辦什麼事,但在這種三軍集合的嚴肅場合也不能任意破壞氣氛不是?陳諾忍者沒有說什麼,但這家夥是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眼縫裡都擠出眼淚來。陳諾趕緊是走上前去,悄悄在他耳邊說道:“先生這是沒有睡好嗎?”
鄒靚也聽出陳諾話裡的意思,不由尷尬的笑了兩聲,說道:“這個,這個日夜顛倒的事情下官一時還真的不能適應,將軍勿……啊,勿怪……”看他這樣兒,陳諾也隻能是安慰兩句:“這行軍打仗就是這樣,想先生慢慢也就習慣了。對了,先生的家眷我已經派人去接了,想必用不了幾天也就有消息了。”
聽到家眷,鄒靚整個人立即精神了起來,趕緊連聲向陳諾表示謝意。他投陳諾,最擔心的就是被扣押在董卓那邊的家眷了,如今聽說陳諾已在安排搭救,自然是從心裡感謝陳諾,強忍著睡意,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陳諾跟他打了兩句哈哈,方才命令一聲:“好了,三軍聽我將令,與我直奔屍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