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濟一麵說著,一麵腳下踢打著馬腹,就要繼續上路。
“將軍!將軍且等等,車兒還有話說!車兒這一路上肚子難受得緊,隻怕……隻怕車兒又要又要屙屎了……”
胡車兒生怕張濟跑得快,聽不到他的話,故而一連串說了下去。那張濟聽到,鼻子一哼,算是服了他了。這家夥一路也不知出恭了多少次了,想是肚子是真的壞了,且剛才還泅著伊水而來,想來他那肚子也被河水給泡壞了。本來,他這一戰還指望著胡車兒呢,但此時若帶上這麼一個病秧子,不但幫不到自己,恐怕還得連累他人。
張濟鼻子一哼,連連揮手:“罷了,罷了!你就與那張縣令從後麵慢慢趕上來吧,記得到偃師與本將軍會合就是了!”
“是!”
胡車兒一麵摩擦著臉上滾下的汗豆子,一麵應了一聲,趕緊拽馬後跑。張濟還有點不放心,又吩咐了他一句:“回來!你給本將軍記住,我讓你在後,可不是讓你去縣城給本將軍喝酒去了,可曾明白!”
他們剛剛路過鞏縣,折返也不遠。胡車兒這人貪嘴誰不知道,且還會偷懶,向來是依仗著張濟和他侄兒張繡的寵信,從不把命令當命令,他此時刻意吩咐胡車兒一句,不怕胡車兒敢有違逆。那胡車兒聽後,腦袋一炸,怎麼張濟將軍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嗎,剛有這個想法就被他道破?不行,就算是蛔蟲,我也得把這條‘蛔蟲’給屙下來!
胡車兒一陣意淫,也不敢不答張濟的話,趕緊回了一句:“張將軍放心吧,車兒知道了!嘿,知道個屁,都他媽跑一天一夜加半夜了,又拉了一二三……五次肚子了,老子早他媽拉脫了,更何況還餓著肚子呢!既然到了這縣城,若是不進去那還能對不起自個這肚子嗎!”
胡車兒這前麵一句當然是說給張濟聽的,後麵一串呢,自然是在給自個兒打氣。看著張濟鼻子一哼頭也不回的走了,他是嘿嘿一笑,趕緊去找那張縣令。張縣令畢竟是細弱的文人,讓他握筆杆子還行,這樣沒完沒了的行軍打仗,哪裡能受得住?他剛才眼看著胡車兒過來,要不是在他麵前‘虛晃’了一槍,再花言巧語博得胡車兒深切的同情,哪裡能停留下來呼吸上幾口新鮮空氣?
“張老頭,可好?”
大軍還在不斷的向前滾去,胡車兒往後跑了半裡路,這才趕到張縣令這邊。那張縣令眼看胡車兒過來,又在他麵前裝死了一番,喘著重氣說道:“胡將軍,胡將軍,跟張將軍說過了嗎?他怎麼說,有沒有同意啊?”
胡車兒看他這樣喘氣下去怕是要斷氣,趕緊問他:“那個張老頭,你不要緊吧,都休息一刻鐘了還沒有緩過氣來嗎?啊呀,張縣令原來你體質這般弱啊……咳,我不跟你說了,你先等我一下!”
胡車兒說著,甩下馬背,望著道旁黑漆漆的山地鑽去。
張縣令沒有得到他的答複,怕張濟不同意,又趕不上路,看他就要跑開,也趕緊下馬,一把將他胳膊抓去,急問道:“那個,胡將軍你這是要到哪裡去?張將軍他怎麼說呀,你先告訴我呀!”
“不!”
一聲氣息來如雷震,把個張縣令嚇得趕緊丟手。
“看你這老頭子,都把我屁股後麵這口惡氣憋出動靜來了!你的事等會說,我……我……”
胡車兒是爆粗口都來不及了,手抓著屁股,趕緊在第二個‘不’來臨前往黑漆漆的山地裡竄了進去。那張縣令的自認晦氣,趕緊連退幾步,賠笑著不再說話。
千軍萬馬如過江之鯽,看看就要跑完了,可胡車兒還在裡麵蹬著呢。
“乖乖九九,再喝一口。
窈窕騷.女,君子好球,好球……”
“什麼亂七八糟的!”
這一聲聲歌吼得還真帶勁,張縣令在旁聽得卻是流著滿臉的臭汗。等到這‘好球’出來,張縣令實在忍不住糾正他:“胡將軍,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是彆介亂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是誰教給你的!”
“哇哇!”
胡車兒端起褲子,指著張縣令鼻子叫道:“難道這不是縣令大人你教我的嗎?你敢說你那天晚上你在屋子裡不是這樣唱給你那小妾聽的……”胡車兒還沒有說完,張縣令早已是麵紅耳赤,原來這閨房之樂,居然被這臭小子給聽了去。聽去也就罷了,居然還有模有樣的學了去,實在丟人!
張縣令雖然隻與他相識幾天,卻也知道這家夥嘴巴沒有把門的,就算是某些‘雅事’經他嘴裡說出來也立馬變了味兒,在胡車兒沒有再說彆的之前,他趕緊插話道:“這個,胡將軍,這事老兒是記不得了,你也彆亂唱。對了,剛才你不是向張將軍請命去了嗎?他是怎麼說的?”
“哦,張將軍讓你老兒在後麵慢走就是了,隻要到時候彆忘了去偃師會合!”
胡車兒說著,又即飛身上馬,就要打馬走開。此時騎兵隊伍也已經遠遠跑得沒了身影,且是在這麼烏漆墨黑的半路上,那張縣令膽子本不大,可沒有膽子單獨上路。他眼看著胡車兒就要走開了,趕緊去拉他的馬,笑道:“將軍方向錯了,那邊才是鞏縣!”
“咦!”
胡車兒不想帶上老頭兒這個累贅,故而假意將馬頭朝著大路,準備是兜一圈兒後把縣令丟了再入城的,此刻被他道破,嘿嘿笑道:“你這老頭真會作怪,將軍既然已經放下話來,允許你我二人在後麵跟著,但卻並沒有讓我們入城去呀!雖然這城就在身後不遠,可要是我們進去了,也就是違了將軍的命令,被將軍知道了,隻怕將軍又不高興了……”
張縣令彆的本事沒有,但早已經看出胡車兒是動了心了。他嘿嘿一笑,開導他:“這張將軍準許你我二人從後趕來,卻也並沒有說是今晚還是明兒呀,想今晚是到,明兒也是到,何必要拘泥於一時呢?再說了,你我二人一路上這麼跑來,就算我咬咬牙堅持下來,隻怕胡將軍你也受不了了吧?更何況,將軍你可彆忘了,張將軍在先時可說了,這鞏縣內早已經安排下‘犒勞’,就等著我大軍蒞臨呢。想如今我軍雖然沒有入城,但那些‘犒勞’卻還在呀,難道胡將軍你願意看到這些個美酒佳肴放在哪裡卻沒人光顧,這可多糟蹋啊!”
“是啊,老頭說得在理!這樣吧,既然我們來了,要是不去一趟這鞏縣似乎太不給本地縣令麵子了,更是在糟蹋食物啊!”
胡車兒擠著眼睛,痛快的應承下來,調過了馬頭,向著鞏縣方向。那張縣令眼看說動了胡車兒,趕緊是踩上單馬鐙,打馬上前。
這兩騎往鞏縣折返,那張濟仍是率領著大軍馬不停蹄的往著偃師方向趕去。隻他到了半路想起胡車兒一事,越想越不對勁,猛一踢馬腹,叫道:“壞了!”旁邊親衛不知他‘壞了’是何意,以為他是要叫停人馬呢,心下一喜,隻根本沒那回事兒,張濟仍是打馬不停。他是搖了搖頭,心下叫道:“我怎麼能相信胡車兒這饞鬼呢!他這下隻怕是要回鞏縣吃酒去了!”心裡雖然有氣,但也並沒有多想,搖頭苦笑了笑。
“張將軍!張將軍!”
然而,也就在這時,對麵數騎馬飛至,一路連呼。眼看就要到偃師了,怎麼突然來了這麼一支偵騎,難道是偃師有變?張濟心下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