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府裡的親眷都身體康健。”
“隻是。”
聞階將脈診收進醫藥箱,才繼續道,“令姑母的有些鬱結於心,近日憂思頗深。”
一個大喘氣兒差點兒讓沈昱璋的心臟停跳。
前兩日在問竹居聽到的話一直壓在他的心底,他都有些恍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可他無法問。
隻要問了,不論是真是假,寧兒都完了。
這件事就像一根不上不下的魚刺,讓他輾轉難眠。
這才找上自小一起長大的發小,聞階。
以家眷身體不適為由,讓他將府裡幾人的脈都號了一遍。
“寧兒說有些腹痛,你要不再號號?”
沈昱璋生怕出了紕漏。
“沈姑娘從脈象上看,沉穩有力,身體十分康健,反倒是你,氣虛血弱。”
“你年紀輕輕,怎麼身子弄得跟老人家似的。”
聞階提筆開了兩張藥方,“問題不大,好好補補。”
“我妹妹真沒事?”沈昱璋追問。
聞階手中的筆一頓,轉頭看向似乎想問點什麼的好友。
“你是妒忌你妹妹身體好呢,還是對我醫術不放心呐?”
要不是兩人是認識十幾年的好友,誰這麼質疑他的醫術,他早就摔門出去了。
“不不不,我怎麼會不放心呢!”
沈昱璋放下心來,定然是那天聽聞了家中有人鬨事,他過於著急,太緊張以至於聽錯了。
“等會兒彆走了,留下吃飯,我留了好酒,等會兒喝兩杯。”
聞階將寫完的藥方遞給他,“今兒不行,我師傅回來了,我得趕緊去伺候他老人家。”
“我走了,你這藥按時喝,酒你也彆喝了,我可不想下回來的時候,你躺床上已經動彈不得了!”
沈昱璋起身送他,“那過兩日我去草蘆找你。”
聞階轉身擺了擺手,沒有說話。
兩人自小在國子監就是最要好的夥伴。
一起上房頂揭瓦,一起下池子摸魚。
沈夫人每回一抓就是一雙。
可十五年前的叛軍入城後,兩家人從此如天塹之隔。
聞階的父親拚死抵抗,死於叛軍的斬殺。
事後,卻被查出是聞父擅離職守,才致禍亂發生。
聞父已經喪生,陛下降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聞家男子不允入仕,女子不允為官婦。
學問最為突出的聞階入醫館為學徒,聞名京城的聞家雙姝,姐姐被休棄,妹妹被退婚。
自此聞家落沒,除了沈昱璋沒有拋棄舊友,昔日的同窗夥伴再也不見蹤影。
潘文嫣走進花廳的時候,恰好與聞階擦肩而過。
聞階微微側身示意。
她卻像沒有看到一樣,徑直走過。
“璋哥哥,我娘讓我來把管家鑰匙和對牌送過來。”
進門的瞬間,她臉上瞬間變了表情。
“姑母這是做什麼?”沈昱璋看著她送過來的東西,眉頭皺了皺。
這麼多年,沈家的中饋一直都在潘秋華的手裡。
外人看,多少有些奇怪,但他也已經習慣了。
潘文嫣也是一副羞愧難當的表情,“我娘說是她鬼迷心竅,才被他們的騙了,為府裡招來了這麼大的禍端,你還為她請大夫看病,她實在羞愧難當,不知以何顏麵見你。”
沈昱璋一直都很敬重潘秋華。
在他最難熬的那幾年,禦醫都束手無策的時候,是姑母衣不解帶地照顧他整整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