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箏在路邊的石頭上坐下來,將野兔子擺在身前,有人路過就招呼一聲,問問要不要新鮮的野兔。
當然,此時無人有興趣買山貨。
楊落蜷縮在莫箏投在地上的影子裡。
守著路口的官兵們看到這兩人沒走,但因為沒有靠近,也不再理會。
莫箏揮動著竹竿,為地上的野兔驅趕聚集來的蟲蠅。
自從在官兵首領前說了那句話後,楊落沒有再說話,人蜷縮著,一動不動。
莫箏先打破了沉默:“你是不想被人看到你是誰家的?”
蜷縮著的女孩兒沒有說話。
莫箏眯起眼看向鎮口,隨著消息傳開,有更多民眾聚集來,聞訊趕來的親友們也更多,將鎮子口擠的水泄不通。
“可以讓人捎句話進去。”莫箏接著出主意。
“不,不用。”楊落終於開口了,頭埋在膝頭,聲音沉悶,“我家人都死了。”
莫箏看著地上的野兔屍首,果然……
“那些山賊昨天先殺了我家人,然後再來追殺我。”楊落接著說。
說到這裡抬起頭,看著身側坐著的少年,日光下,他的臉灰撲撲,垂著眼,看不出情緒。
“而且,有件事我瞞著你。”楊落說,“他們不是普通的山賊,他們就是來殺我們一家的。”
莫箏轉頭看向她,眉頭微皺:“你是說,不是山賊劫掠,是有人假扮山賊行凶?”
楊落點點頭,眼淚再次滑落:“對不起,我瞞著你了。”
這可比偶然遇到山賊要凶險,這是尋仇滅門的禍事,沾染上很可怕。
獵戶少年並沒有驚恐和埋怨,隻搖頭:“這沒什麼,不管是不是山賊,遇到有人行凶,我自然要救人。”
真是一個純樸善良的少年,楊落看著他,再次落淚。
眼神也再次變得複雜。
歡喜,感激,哀傷,困惑。
其他的情緒很容易理解,但困惑?是為什麼?莫箏輕咳一聲:“那現在你什麼打算?家人遇難了,也不能不管。”
楊落要說什麼,馬蹄急響,又有一隊人馬疾馳而來,十幾個官兵,簇擁著一位官袍男子,神情很是威嚴。
看到這一行人,守在鎮口的官兵們立刻將聚集的民眾驅散,為首的官兵,以及在鎮子裡的官員們紛紛前來迎接。
“是巡察使。”
“巡察使來了。”
……
…….
“那個當官的,我先前聽說過,是京城裡來的,上個月就到魯縣附近了。“
莫箏說,看著被簇擁的官員。
“是皇帝派來巡察的,是個很大的官。”
楊落也跟著看,見那官員看著白馬鎮滿目瘡痍,很是憤怒,斥責當地的官員兵將,將跪下痛哭的幸存民眾扶起安撫。
雖然隔得遠,聽不清具體的話,但能從表情和口型上看出,他在對民眾們許諾一定要剿滅山賊,為死難者報仇。
“這麼大的官員肯定能做主。”莫箏接著說,“你可以去跟他說明真相,徹查殺害你家人的凶手。”
楊落卻垂下頭,再次不說話。
不肯去見死難的親人,也不肯報官?莫箏看著蜷縮在地上的女孩兒:“我把你送到白馬鎮了,這裡不能售賣山貨,我要進城去了,野兔子不能再過夜,否則就不新鮮了。”
對於獵戶少年來說,再慘烈的場麵,跟他也沒有關係,把獵物賣出好價錢才是關係他生存的要事。
看到說完話果然用竹竿將野兔子重新掛起來,向縣城方向走去的少年,楊落忙跟上去。
莫箏有些無奈轉過頭:“你還跟著我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