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無雙倚靠在軟背上,馬車偶爾顛簸,讓人更加昏昏欲睡。
她閉目小憩,回想著宴席之事,也多虧她冷靜,才能將事態逆轉。倘若今日稍不注意,必定被那些豺狼虎豹生吞活剝。
皇後以天下女子之國母的身份,褫奪乘老夫人誥命封號,軟禁在府,並愈處死禮央,但顧念其腹中胎兒,乘以序又以身家擔罪,皇後思慮再三,最終小懲大誡,令禮央禁足,直至誕下孩子。
生產後,孩子由菩無雙教養,若期間禮央再度惹事生非,便直接把她剃度為尼,在明隱寺了此殘生。
乘雲諫表現的並不清楚事情真相,雖在宴會上情緒激動,但一切隻為了母女恩情四個字,皇後便不再追責,口頭訓誡幾句。
馬夫——杖斃。
李四聽到鳳旨後,整個人都陷入崩潰,他不斷地磕頭認罪,一張肥肉的臉上,滿是涕泗橫流,額間被磕到滲血,被拖走時仍舊掙紮,大喊著:“禮央,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而乘以序,自有言官彈劾,他的後果,那是皇上處置了。
宴場逐漸清靜,所有人起身行禮,恭送皇後。
在不為人知的角落,窗外一抹正黃,也含笑離去。
一切塵埃落定,馬車內,錦瑤真誠詢問。
“今天可真夠凶險的,小姐怎麼會知道,那馬夫認不出香料,禮央和老太婆漏了時間呀?”
菩無雙的發簪,隨著車馬搖晃,玉珠相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輕響。
她道,“習慣。對方若真在回憶,眼神會不自覺地向左上方看,但她們視線飄忽不定,用一個謊去圓上一個謊,總會有破綻。”
至於馬夫,更不必說。
禮央找的都是什麼“證人”,沒一個靠譜的。
“可是小姐,這些都是讓她們主動露出破綻的,那些大臣們,不見證據不肯相信怎麼辦?”
“他們想看的未必是真相,等我花費眾多時間,他們早就把我罪名訂死,即使我拿出證據,到那時,也沒多少人會在意了。”
錦瑤將嘴張成圓形。
明明是一起長大的,怎麼小姐就是懂得這麼多呢?
嘻嘻,小姐真厲害!
她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馬車忽然停止。
車簾被人掀開,一股冷風呼嘯而入,來人正是乘以序。
他麵色疲憊,三兩下坐在側邊,深深歎了口氣。
“我不是都用軍功,換你永久留在我身邊了嗎,你怎麼內心還是不安。”
菩無雙:……?
錦瑤則等著菩無雙示下,她隨時可以將來人扔出車外。
乘以序眼神空洞,絮絮叨叨著。
“我從流寇窩裡,將央央救下,彼時她被賊人們圍著取樂,她向我磕頭,說要麼我帶她一起走,要麼她立刻在我麵前自刎。
她年紀還這麼小,就已經受到如此屈辱。後來央央和我說,她父母雙亡,一個人漂泊流浪,我是她見過第一個英勇無比的男人。”
錦瑤翻個白眼,用嘴型告訴菩無雙:真會裝!
菩無雙被逗笑,輕哼一聲。
乘以序茫然地抬起頭,望向她時有幾分不解。
“……她的身世,很好笑嗎?”
菩無雙:“不,她的身世不好笑,她誇讚你英勇無比,倒是挺好笑的。”
錦瑤笑得前仰後合。
乘以序暗暗咬牙,“我臨行前,你還好端端的,我一回來,你如同變了個人,你這不是嫉妒央央,是什麼?!”
“我嫉妒什麼,嫉妒你們背地苟且?”
“……我和她不是苟且。”
“孩子都有了,還不承認?”
“那你也不應當提出和離,難道我不會傷心的嗎?”
菩無雙清冷,“你的心和你的腦子一樣。”
“什麼意思?”
錦瑤接茬:“沒有啊!”
乘以序氣急敗壞,看著一唱一和的二人,他深呼幾口氣,強忍下屈辱,凝色莊重道。
“可今日,你為何不攔著皇後娘娘?”
“攔什麼?”
“你分明知道,母子分離乃是極大痛苦,為何不勸著點皇後?你應當站出來,說你大度,不與央央計較,此事不就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