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雷伊也試圖從悲傷中走出來。
他又支撐起戰神聯盟。
他所改變的,是比之前多了幾分溫柔。或許他開始珍惜了,珍惜周圍的人和事。因為他知道了,失去是多麼痛苦。
他還在恨著自己。以及,海盜。
所以當他在搗毀一個海盜基地後無意中發現貝希萊殤竟然和海盜在一起時,他惱怒極了。
他無法忍受,阿克希亞從前的朋友投奔了海盜。
“我與海盜毫無瓜葛。”
當這句話從貝希萊殤口中說出時,雷伊像是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她現在這麼說還有什麼用嗎。
當然,她的事也和雷伊無關了。畢竟阿克希亞離開了,貝希萊殤也就和雷霆守護局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雷伊他們甚至都不知道塞西利亞星現在如何了。
更不知道塞西利亞星現在的統治者又是誰。
——
思緒結束。
蓋亞看見雷伊發呆,用手在雷伊麵前揮了揮。
“雷伊,你還在想怎麼回去啊。”蓋亞說道。
雷伊愣了一下,隨後點點頭。
“哎呀雷伊你就彆想了,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的。”卡修斯用一種無所謂的語氣對著雷伊說道,“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白綏剛放好螃蟹,從浴室走出來,就聽到了卡修斯的話。
白綏嘴角挑了挑:“你還懂船到橋頭自然直啊。”
“當然。”卡修斯看起來十分得意地拍了拍胸脯說道。
“噗。”白綏見了,忍不住笑出聲。
她看見卡修斯油膩膩的手拍在了他的衣服上。
“……”卡修斯好像注意到了什麼。
他緩緩低頭,發現自己潔淨的衣服上有五個指印。
不過——白綏轉念一想,卡修斯衣服臟了還不是要她幫他洗。發現這個問題後,白綏立刻止住了笑。
現在時間還算早。白綏閒來無事。
她圓溜溜的眼珠不斷轉著,睫毛像是羽扇一般上下撲閃著。好像在密謀著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她見卡修斯說了那麼一句“船到橋頭自然直”,覺得他們大有來頭。
白綏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小子,我看你骨骼驚奇。”白綏緩步走來,在卡修斯旁邊坐下,說道,“要不你與老夫來個詩詞接龍怎麼樣。”
“嗯?”卡修斯微愣,眨了眨他可愛的大眼睛,“詩詞接龍?”
白綏以前和皇甫堯總玩這個。
皇甫堯可是學霸,還是高中生,比白綏知道的詩多了去了。因此皇甫堯總虐白綏。而白綏這次想虐虐不懂中華文化博大精深的外星人。
但白綏發現這群外星人可不像想象中那般愚蠢,他們甚至懂一些東西。她聽到了從蓋亞那種大老粗嘴裡冒出來的成語,聽到了卡修斯剛才說的古語。她不禁心中一陣詫異。
但畢竟是外星人,他們的文化底蘊有白綏這個純正的中國人深厚麼。
白綏要摸摸他們的底細,看看他們到底知道多少文化。
她想到這裡,不禁笑了笑,笑得像個得了糖的孩子般天真。
她完全感受不到即將到來的完虐。
“好啊好啊!”卡修斯卻是高興地說道,“怎麼玩?”
白綏挑了挑眉。
“你說一句詩,詩的最後一個字就是我接的詩的第一個字。”白綏將耷拉到前麵的碎發往耳後撥了撥,回答道,“如果接不上,那就算失敗。”
“好!”卡修斯點點頭,說道,隨後他思索起來,“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白綏微微愣住。看來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早就在宇宙間聞名了。
她還指望卡修斯問問她什麼是詩詞之類的話。卻直接開始了。但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白綏麻利地接道。
恰好卡修斯起的這句詩,是陶淵明的《飲酒》,而卡修斯所說的詩的下一句,就是山字開頭的。所以白綏很容易就接上。
“還……還來就菊花。”卡修斯搔了搔頭,說道。
這似乎也可以。
“花重錦官城。”既然卡修斯用了《過故人莊》中的一部分,白綏也就用了《春夜喜雨》中的一部分。
當然,一句詩詞,這麼分開也是可以的。
吧。
“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卡修斯立刻接道。
白綏笑了笑。
“津亭秋月夜,誰見泣離群。”這似乎是《江亭夜月送彆》中的一句。白綏在皇甫堯口中聽到過。
“群?”卡修斯霎間慌了一下,“群……群什麼,群魔亂舞?”隨後,卡修斯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布萊克。
布萊克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布萊克用那深沉得如古潭般沉寂的藍色眸子告訴卡修斯:“自己裝的逼,自己裝完。”
卡修斯領會到了布萊克的眼神,悻悻地收回了求助的目光。
“群生各有性,桃李但爭春。”卡修斯硬是憋出來一句詩。
白綏愣了一下。
這句詩自己完全沒聽過。她是真沒想到這群外星人居然比自己知道的還多。白綏所知道的詩詞,比同齡人多。這可要多謝她的姑姑。她的姑姑很喜歡這些充滿古代文化的東西,雖說不是大戶人家,但家裡裝扮得古色古香。還買了屏風。姑姑喜歡燒香,特彆是檀香。姑姑想,買不起紫檀家具,買點檀香也是可以的。因此屋裡常常充斥著檀香的氣息。
白綏就在這種文化熏陶下,安心地背詩。
白綏的父母不是文化人,若讓她的父母管她,絕對不可能是這種效果。白綏也對她姑姑感激得要命。
白綏咽了口唾沫,接道:“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
“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卡修斯接道。
白綏清楚地記著這是賈島的詩,似乎他還斟酌過“敲”字,是用“推”更好一些還是什麼……
白綏甩甩頭,收回思緒,接道:“門前流水尚能西。”這是蘇軾的浣溪沙。記得前麵寫了“遊蘄水清泉寺,寺臨蘭溪,溪水西流”。
“西市買鞍韉。”卡修斯陰測測地接了一句。
……
卡修斯用《木蘭詩》堵住了白綏的嘴。
韉?
韉??
白綏心頭一緊。她好像不知道。
轉念一想,她又似乎知道。因為她清楚地記著,她也跟皇甫堯這麼對過。她開心地用西市買鞍韉堵住了皇甫堯的嘴。但皇甫堯卻成功化險為夷了。
他說了句什麼來著……白綏自負自己可以想起來。
“想不出來了吧。”卡修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白綏斜眼看卡修斯。她在腦袋中一個一個想字。
她記得是韉車……什麼,催?
“韉車行看虎符催。”白綏終於想起,但還要裝作很輕鬆的樣子,於是淡淡道。
?
啥?
這什麼詩?
其實這種接龍遊戲有些不妥。詩詞有那麼多,若實在想不起來,自己隨便編一句,鬼知道誰寫的。沒有深究便罷,若深究了,隨便說一個名字也無從考證。或者直接說是自己寫的詩,也真是沒什麼辦法。
但本著對詩人的敬重和對詩詞文化的尊重,隨便篡改詩詞或胡編亂造是不可取的。
卡修斯:“……催,催人老。”
“……”白綏竟無言以對。
這玩意兒算不算耍賴?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白綏接了蘇軾的《江城子?密州出獵》。這貌似是初三學的詩詞,白綏熟悉不過。
“岡原草木秀。”其實後麵還有半句,但卡修斯想不起來了,隻好這麼接。
……
秀?
秀什麼秀。
陳獨秀?
毀圖秀秀?
造化鐘神秀?
怎麼越來越看不懂了啊。
白綏翻了個白眼。拜托能不能說些耳熟能詳的詩詞?完全沒聽過好伐。
當然這是白綏沒聽過,彆人是否聽過也是不得而知的。
“秀木含秀氣。”白綏說道。
她完全不知道,她為自己挖了個墳坑,自己還跳下去了。
“氣蒸雲夢澤。”卡修斯本想說出後麵的“波撼嶽陽城”,但想到之前好像接過城了,於是停住了。
蓋亞陷在沙發裡,早就昏昏欲睡了。
雷伊和布萊克倒是饒有興趣地看著白綏和卡修斯裝逼。
但那個“澤”字,卻把白綏問住了。
澤。
什麼玩意兒。
白綏沉默了片刻。
她不知道了。貌似真不知道了。
完了完了完了,她心裡這麼想著。自己的一世英明敗在了一個外星人手上,這可了得?雖然她輸給皇甫堯可不止一兩次了,但是這次她想裝逼啊!想找點寬慰啊,想虐外星人啊。
可外星人的知識都比她豐厚。
……
白綏明白了裝逼失敗的可怕。
“你贏了。”白綏頓了頓,欲哭無淚道。
卡修斯剛還在沉思白綏會接什麼,聽到白綏這話,高興地跳起來:“有沒有獎勵啊?”
“沒有。”白綏懟了卡修斯一句。
卡修斯臉一沉:“不能給糖嗎?我想吃糖……”
白綏瞟了在一旁看戲的布萊克一眼。
這倆剛才難道沒發糖?
白綏正在放螃蟹的時候偷瞄了一眼雷伊他們,就看到了卡修斯和布萊克,那倆親密的樣子,居然沒把旁邊的雷伊和蓋亞的眼睛閃瞎。
還向自己要糖?
“我沒向你們要就不錯了。”白綏想到剛才的一幕,氣呼呼地說道。
卡修斯一臉懵逼。他眨巴著無辜的雙眼,看著白綏。
布萊克故作無謂,輕咳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