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圭一邊笑著稱讚山峰的秀美,一邊卻欲言又止。彤序察覺到了他的異樣,笑著問道:“圭老,您見多識廣,給我暮日山點評一下,看看這風水哪裡還需要加強一下?”
老圭連忙擺手:“哎呀,可使不得,可使不得!暮日山是千年仙門,人才濟濟,底蘊深厚。現在雖有一些小問題,但我相信在彤山主的帶領下,暮日山很快就能重振雄風!”
彤序微微皺眉,追問道:“圭老,您就彆客氣了,我暮日山到底有什麼問題?”
老圭拍了一下自己的嘴,連忙說道:“看我這張嘴,真是亂說一氣!一時失言,還請彤山主恕罪!”
彤序收起笑容,認真地說:“圭老,您千萬彆這麼說。常言道‘當局者迷’,我可能看不到暮日山的隱憂。如果您能幫我指明方向,讓我暮日山清除隱患,我和一眾門人弟子都會感激不儘!”
老圭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開口:“既然彤山主如此誠懇地詢問,我要是再不說,就顯得不知好歹了。不過,彤山主您可彆怪我交淺言深啊!”
彤序抱拳說道:“圭老,您儘管說,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老圭摸了摸頭頂稀疏的黃毛,神色凝重地說道:“彤山主,據老夫觀察,你這暮日山有三大隱憂,不可不早做準備啊!其一,暮日山目前隻有你一個神滿境,元嬰境才八、九人,高端戰力實在是少之又少。況且現在人心不穩,這些人是否真心依附與你,是否真心乾事,實在是說不準。暮日山千年以來,怕是仇家也不少吧。現在實力大損,萬一像前幾天的天究殿那樣的仇敵找上門來怎麼辦?全靠你一人獨自支撐?要是仇敵到你屬地內四處流竄、騷擾滋事,你是親自前往征討,山上萬一有藤葦餘孽乘機作亂怎麼辦?如果你派屬下前往征討,雙方一場大戰,不得把屬地打成一片廢墟?”
“……二是現在暮日山上的門人弟子太少。一個金丹境成長起來至少四、五十年算是快的,一個元嬰境就得八、九十年,甚至更長,神滿境就不說了,這還得是資質不錯的弟子在天財地寶充分供應的條件下。其他的比如傳道、護道、執法、巡視、情報這些雜事怎麼辦,山上這幾個元嬰修士怕是都不夠分,這一百年的功夫你怎麼辦?”
彤序的手在石欄上漸漸攥緊,臉色陰沉。
老圭快速瞥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我要說的第三點才是最重要的,暮日山現在的實力怕是在天傷殿八個藩屬仙門中都算是最弱的了吧!放在整個天下去比,更是弱到了渣!這個天下終究是講究實力的,天傷殿和天究殿同屬東宮況且相互如此,其他仙門難道就不會乘機來撕下你一塊肉?你一口他一口的,你還能撐多久?”
彤序此時的臉色已經陰沉到極點,說道:“姬南殿主答應過我,要護我暮日山五十年的。”
“那五十年之後呢?非親非故的,姬南殿主憑什麼護著你暮日山一百年呢?按照當年聖公定下的規矩,藩屬仙門隻是歸各殿管理,不管各仙門之間的恩怨,各仙門自行發展,自生自滅。五十年之後就怕暮日山在天傷殿內都沒有什麼存在感了!”
彤序沉默不語,老圭的話語如同利劍般刺入他的心田。
老圭的話語輕輕飄過來:“既然都已經說到這裡了,還有一點本不該說我的也說了吧,藤葦是被自己最信任最喜歡的關門弟子殺死的。你知道現在這山上又有多少天傷殿派來的弟子呢?”
彤序這名神滿境大修士的身軀已經開始微微發抖了。
過了仿佛十幾年般的一炷香時間,彤序緩緩抬起頭,眼神空洞地看著老圭,聲音嘶啞的說道:“如何解決這個局麵,還請圭老指點!”
老圭在原地繞了三圈,摸了摸頭頂的黃毛,才緩緩說道:“其實解決之道並不複雜,隻需一個辦法,便可化解所有問題。你依然可以是你的彤山主,暮日山也將繼續穩穩當當地存在下去,甚至迎來一個大發展的機遇。”
彤序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他忽然取出一件手串,塞到老圭手中:“這是我暮日山的重器之一,內含七顆寶珠。遇到危險時,每次扔出一顆珠子,就相當於一次神滿境修士的全力攻擊。”
老圭象征性地推辭了一下,便將手串揣入懷中,眉開眼笑地湊近彤序:“彤山主隻需投入姬南殿主門下,這些問題便可迎刃而解!”
彤序驚道:“投入門下?”
老圭笑著說道:“我家公子心思縝密,目光如炬,明察秋毫,算無遺策。投入殿主門下,做個鷹犬難道還委屈了你不成?我剛才說的那些問題都可迎刃而解,我家殿主現在才三十左右,就已經是元嬰境,這個天傷殿的殿主位置怕是再坐個幾百年不是什麼問題吧!你是他的門人了,他自然會保你暮日山長長久久,那個春爻居士你也看到了,天究殿都得躲得遠遠的!誰會打你的主意,誰又敢動你的地盤?”
彤序急聲道:“可是,這是暮日山曆代祖師傳下來的基業,我要是投入殿主門下,山上的弟子們要是不乾怎麼辦?”
老圭笑嗬嗬的說道:“你現在一言九鼎,山上的弟子又都是明白人,誰會和自己過不去!?你是神滿境,殿主正在用人之時,你現在投入殿主門下自然會受到重用!雪中送炭可比錦上添花更加讓人記住啊!萬一哪天暮日山上有那個弟子取你而代之,然後再投入到殿主門下,到時候就沒你什麼事了……”
“……而且你現在投入殿主門下還有個好處,暮日山百廢待興,一切從頭開始,沒有比你更熟悉山上情況的了,正是你大展拳腳的時候,百十年後,打出一片欣欣向榮、弟子如雲的局麵,到時候也算給曆代祖師一個交代了,又有誰會背後說你!”
彤序雙手緊緊把住護欄,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老圭背著手,弓著腰,慢慢地踱到廣場上,嘴角慢慢地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