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德仁不明白,既然不是該來的人,那為什麼還要帶他去見藏海花裡躺著的人。
師父說,那是變數。
好深奧,聽不懂。
德仁看著他在藏海花待了兩天,之後又有幾個人上山,聽師父說,那個哥哥要離開了。
少年遞給師父了一個盒子,小德仁跟在師父身後,看見了盒子裡麵的東西--是一顆藥。
師父的臉色變了,他還從沒見過師父那樣的神色。
後來師父跟自己說,盒子裡是那個哥哥保命的藥。
年幼的德仁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意思,但心裡清楚是很重要的東西。
許多年後,德仁終於等到了老喇嘛窮極一生也沒有等到的人,他看著那個盒子,院子裡的青年應該知道這件事,有個人曾不遠萬裡為了他而來。
張起靈在南迦巴瓦峰上住了一年,小喇嘛經常去找他說話,這個石頭一樣的哥哥雖然不喜歡說話,但也有問有答。
小喇嘛跟他混熟了,開始打彆的心思。
“哥哥,你想不想吃糖啊?山腳下那家鋪子裡的糖是我們這裡最好吃的。”
張起靈知道,這個孩子又想吃糖了。
一年以來,他總是坐在石頭前想著雕些什麼,後來鑿子一下下鑿在石頭上,張起靈想,他知道要雕什麼了。
小喇嘛時常會過來,拉著他去山下買糖。
每當想吃糖了,就要問問他想不想吃。
他不想吃,但小喇嘛會拉著張起靈問個沒完,他隻能帶著小喇嘛下山,德仁看在眼裡,卻從來沒有出麵製止。
日子一天天過去,德仁終於看見了那座石像,是張起靈。
青年站在石像旁邊,他說,他知道思念了。
德仁帶他去見了白瑪,那是他的母親。
小喇嘛蹲在房門口的地上擺弄著幾片雪花,他扭頭看著師父:“都第三天了,房間裡一點聲音都沒有,裡麵的那個人是不是不會醒了?”
德仁手裡端著木盒,輕輕叩響了那扇門。
房內無人應答,半晌,臉上辨不出情緒的青年打開了門。
他很沉默的看著德仁,德仁無奈歎息一聲,將手裡的盒子塞給他:“我不知道這是否可行,你拿這藥,試一試吧。”
張起靈的眸子終於動了動,他接住那隻盒子,打開後,藥香迅速在屋內蔓延開來。
他將藥給躺著的人服下,趴在床邊靜靜等待著。
沒有聲響,隻有這三天一直陪伴著他的微弱心跳聲。
德仁靠近了些,低聲詢問道:“我能為她把個脈嗎?”
張起靈給他讓開了位置。
德仁將手搭上去,微微頓了頓,手下的脈搏緩緩跳動著,一下比一下有力,他愣了下,那人給的藥,竟真的能把一個將死之人拉回來。
“她會醒的。”
隻一句話,青年原本有些灰暗的眸子緩緩亮起來:“她可以醒過來?”
似是不敢相信,張起靈小心翼翼的又問了一遍。
德仁又去探了探白瑪的鼻息,確信不久後就會醒來,心裡高懸的石頭終於落地。
“會的,你的母親會醒來。”
張起靈又一次趴在床邊,看著床上白瑪平靜的眉眼,他的手有些抖,輕輕碰了碰白瑪的指尖。
他有母親了。
德仁鬆下心底的那口氣,看著張起靈的樣子突然覺得有些心酸,但好在,結果是好的。
德仁的聲音很低,似乎是怕驚擾到床上沉睡著的人,他道:“你隨我出來吧,有些事情,是你應該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