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綻開的曼珠沙華突然噴出紅霧,林晚星腕上的銀項圈發出烙鐵般的滋滋聲。程硯之抓起登山包裡的鹽灑向花叢,花瓣卻貪婪地吸收著鹽粒,根係順著血跡爬上她的腳踝。
“彆看花蕊!“程硯之撕下襯衫下擺裹住她眼睛。但林晚星的陰陽瞳穿透布料,看見每朵花芯都蜷縮著嬰孩狀的屍蛾幼蟲。它們鼓脹的腹部浮現出人臉,正是無人機拍到的水底骷髏模樣。
撤回寨子的路上,銀項圈不斷收緊。林晚星發現程硯之刻意繞開所有反光物——當經過一處積水的土坑時,他猛然將她攔腰抱起,而水窪裡倒映出的根本不是人影,是兩具掛著腐肉的骷髏依偎而行。
“你後頸...“林晚星指尖觸到他衣領下的凸起。那肉瘤在指尖跳動,仿佛有什麼東西要破皮而出。程硯之突然將她按在百年老槐樹上,樹皮縫隙裡滲出腥甜的樹脂,正好滴在項圈刻著“阿葵“的位置。
“當年測繪隊在這裡失蹤了七個人。“他的呼吸噴在她耳後,“知道為什麼選這棵槐樹當界碑嗎?“樹根突然拱動,翻出半截嵌著翡翠簪子的頭骨。林晚星背包裡的百蠱相機自動對焦,閃光燈亮起的刹那,頭骨空洞的眼窩裡鑽出成群屍蛾。
民宿木樓比白天更陰森。老板娘蹲在火塘邊煨藥,陶罐裡浮著九顆泡發的眼球。當林晚星跨過門檻時,眼球齊刷刷轉向她,罐底傳來指甲抓撓聲。
“曼珠沙華又叫火照之路。“老板娘舀起一勺滾燙的藥汁淋在銀項圈上,“戴了落花洞女的聘禮,就得走完黃泉嫁路。“藥水接觸銀器的瞬間騰起青煙,林晚星看見煙霧裡浮現出嫁衣女子被鐵鏈拖入溶洞的畫麵。
程硯之在二樓發出異響。林晚星借口取充電寶上樓,推開虛掩的房門時,看到他背對門坐在梳妝台前——鏡麵被黑布蒙著,而他正用刻刀在桃木上雕琢紋路。地上散落的根本不是建築圖紙,是浸透血漬的符紙,朱砂畫的鎮魂咒與她腰間瑞士軍刀上的咒文一模一樣。
“晚星?“程硯之轉身時,刻刀上的血珠滴在鏡框。被黑布蒙住的鏡子劇烈震動,映出他身後扭曲的鬼影:穿苗銀嫁衣的女人正將手搭在他肩上,發間彆著那支槐樹下挖出的翡翠簪子。
暴雨在子夜突至。林晚星被濃烈的龍涎香嗆醒,發現腕上銀項圈爬滿血色紋路,像血管般延伸至心臟位置。她摸向枕邊的瑞士軍刀,卻觸到冰涼滑膩的物體——程硯之的手臂環在她腰間,皮膚下凸起的鱗片隨呼吸起伏,如同蟄伏的蜈蚣。
循著窸窣聲來到天井,林晚星看見白天的曼珠沙華已開滿庭院。花叢中央擺著那頂溶洞裡的血轎,轎簾無風自動,露出裡麵斑駁的梳妝鏡。當她舉起百蠱相機拍攝時,取景框顯示轎內空無一人,但快門聲響起的瞬間,鏡中突然伸出青白的手,指尖丹蔻鮮紅如血。
“在看我們的婚轎麼?“程硯之的聲音從背後貼上來。他掌心的溫度燙得反常,指腹摩挲著銀項圈上的苗文,“光緒二十三年,阿葵在這裡等她的新郎等了九十九天。“
林晚星渾身血液凝固——他說的不是苗語,是溶洞屍蛾振翅的頻率。百蠱相機此刻開始倒帶,吐出三張重疊的相紙:第一張是程硯之在雕鎮魂符,第二張顯示符紙貼滿她全身,第三張隻剩項圈孤零零掛在轎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