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增加自己話語的可信度,他沒有任何猶豫,立刻豎起三指,對天發下重誓。
“我對天起誓,若將今日在此地所見所聞泄露半句,便叫我立遭五雷轟頂,神魂俱滅,永世不得超生,再無來生!”
這等毒誓,在修士看來,絕非兒戲,分量極重。
果然,那三個已經撲至近前、呈合圍之勢的黑衣人,動作同時一頓。
他們停在了周平不遠處的其他樹枝上,眼神中帶著驚疑不定,審視著這個突然出現的、穿著一身白衣的年輕人。
周平見狀,心中稍定,連忙繼續解釋,語氣無比誠懇。
“在下真的隻是恰好路過,這世道混亂,打家劫舍之事時有發生,與我這外鄉人何乾?各位隻管繼續,我這就離開,絕不多看一眼,絕不多嘴一句!”
他說著,甚至配合地做出了一個轉身就要離開的姿態,顯得毫無威脅。
那三個黑衣人沒有立刻再次動手,也沒有放他離開。
他們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下方官道上,黑衣人群中的某處。
那裡,站著一個人。
那人隱在隊伍後方的陰影裡,讓人看不清具體的麵容和身形。
麵對三名手下的目光,那陰影裡的人沉默了片刻,最終,隻是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那陰影裡的人影微微點頭。
動作輕微,仿佛隻是夜風吹動了樹葉。
但這一下,卻如同無聲的判決,落在了周平的生死簿上。
樹上,那三名黑衣人眼中最後一絲猶豫瞬間被凜冽的殺意取代。
氣息再次沸騰。
他們身形如電,撕裂夜色,再度撲向周平。
依舊是那泛著烏黑光澤的利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尖銳呼嘯,直取周平周身各處要害!
爪風陰冷刺骨,仿佛能凍結人的血液。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官道上,異變陡生!
那一直強作鎮定,試圖用言語拖延的老者,眼中突然爆發出驚人的決絕光芒!
他死死盯住了那為首黑衣人因手下目光投來、微微分神點頭的刹那!
就是現在!
老者猛地暴起!
他乾瘦的身軀爆發出與外表截然不符的力量,如同一頭被逼入絕境的老狼!
一記凝聚了全身力氣的老拳,挾著沉悶的風聲,狠狠砸向那黑衣人的太陽穴!
快!準!狠!
“嘭!”
一聲沉重的悶響。
那為首的黑衣人反應也是極快,倉促間抬起手臂格擋。
拳臂交擊!
巨大的力道震得他身形一晃,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小步。
老者一擊得手,毫不停頓,眼中血絲密布,氣勢更盛!
他一個箭步欺身而上,枯瘦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抬起那隻穿著破舊布鞋的腳,用儘殘存的所有力氣,狠狠一腳踹在了那黑衣人的小腹丹田位置!
“噗!”
黑衣人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身形再次踉蹌後退,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之色。
這突如其來的反抗,如同點燃了早已繃緊的引線!
被黑衣人包圍在中間的那幾位看似普通的健壯男子,還有那位一直被緊緊護在身後的年輕女子,也在此刻同時爆發!
“鏘!”
一聲清越的劍鳴!
女子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劍身在月光下流淌著冷冽的光輝。
她手腕一抖,長劍驟然出鞘,帶著一股決然赴死的氣勢,斬向離她最近的一名黑衣人!
劍鋒銳利,速度極快,隱隱帶著破空之聲!
而其餘幾名看似商隊護衛的男子,也在這一瞬間撕下了偽裝!
他們紛紛從粗布衣衫內抽出寒光閃閃的匕首或短刀,眼神變得凶狠而悍不畏死,朝著周圍猝不及防的黑衣人猛刺過去!
原本看似一邊倒、即將被屠戮的局麵,瞬間陷入了慘烈的混戰!
刀光劍影交錯,怒吼與慘叫交織!
樹上,周平看著下方突然爆發的血腥廝殺,目光飛快地掃過戰團,又瞥了一眼再次撲來的三名黑衣人。
他的眼中,厲色一閃而過。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將氣流貫入喉間,然後朝著下方混亂的官道戰團,用儘全身力氣,聲嘶力竭地大吼一聲:
“要死一起死!”
“我絕不苟活!”
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遠遠傳開,充滿了悲壯與決絕,仿佛下一刻就要慷慨赴死。
吼聲未落,他腳下的粗壯樹枝猛地一顫!
整個人如同被投石機拋出的石彈,驟然射出!
他撲擊的方向,赫然是直指下方官道上,那個被老者率先攻擊、此刻正與其他護衛激烈交手的為首黑衣人!
他表現出的姿態,完全是要不顧一切衝入戰團,與那商隊同生共死,拚死一搏!
那三名原本撲向周平的黑衣人見狀,也是微微一愣。
他們沒想到這個看似謹慎的白衣人,竟會如此剛烈。
三人下意識地調整方向,緊隨著周平的軌跡,從樹上飛躍而下,準備在半途攔截住這個突然發瘋的家夥,防止他乾擾首領。
然而,就在周平的身形即將落地,即將衝入那片混亂廝殺的前一刹那!
他下落的勢頭,猛地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雙腳在即將觸碰到地麵的瞬間,以一個極其刁鑽、完全違背常理的角度發力,狠狠一蹬地麵!
地麵被踏出一個淺坑!
嗖!
他的身體如同離弦之箭,方向陡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根本沒有衝向那為首的黑衣人,反而沿著官道,朝著遠離古鬆莊的方向,頭也不回地亡命狂奔而去!
速度之快,卷起一路塵土,在月色下拉出一道模糊的白色殘影!
而那三個剛剛從樹上落下,準備攔截周平、與首領彙合的黑衣人,此刻正好落在周平原本應該出現的位置。
三人看著周平那快得幾乎要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動作僵在原地,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錯愕與茫然。
不是說……要死一起死嗎?
這……這跑得比兔子還快是怎麼回事?
周平根本沒空理會身後那三個黑衣人的呆滯。
他將泥胎境淬煉出的強橫肉身力量發揮到了極致。
雙腿肌肉賁張,如同兩根繃緊的強弓,每一步踏出,都是數丈的距離。
身影在朦朧的月色下,沿著官道飛速遠去,宛如一道白色的幽靈。
官道上那三個被晃了一下的黑衣人,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徹底搞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