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拉著宋小源正心底不是滋味的跟傅老太太並排走著,兩人隨便聊著天,前麵突然躥出來一道人影。
宋言腳步一頓,怔了怔。
而傅老太太第一個反應是急忙做賊心虛地四處打量,看看傅寒深回來了沒有。
見除了前麵突然冒出來的石恒,並沒有看見其他人,當下她才放下心來,隨即又麵色不善地瞪向前麵的石恒,“你突然跑出來是想嚇死我是不是?”
石恒的視線第一個是盯在宋言的臉上,見她麵無表情沒多大情緒,然後又看向傅老太太,一時間猜不出這是哪出戲,試探著,“老太太,您怎麽又來了?”
“怎麽?我兒子住在這裏我不能來了啊?”傅老太太見石恒完全是傅寒深那邊的人,就臉色板了起來,很不客氣的道,“正好,你回來得正好,給我開門去!”
傅寒深沒有在這裏,傅老太太底氣大了不少。
她拉過宋言,“不用去你家了,幹脆就跟我去我兒子家吧,正好有人可以當伴,我們一起去瞧瞧那對母子長什麽樣。”
宋言,“……”
她就是那對母子啊!
石恒從老太太話中算是得知了,她壓根還不知道宋言這對母子就是老板喜歡的人啊!
見老太太拉著宋言就走,石恒簡直慌亂得不知所措,趕忙上前跟上他們,試圖做最後一次掙紮,“老太太,老板不在,您這樣……”會讓他很為難。
傅老太太現在可聽不進他的話,幾步就拉著宋言到了門口,目光洶洶地瞪向石恒,“開門!”
“……”
“我知道你有這兒的鑰匙,現在就給我開門,我倒是要看看,裏麵到底住了什麽大佛。”
石恒心想,您自己不是有這兒的鑰匙嗎?
為什麽非得要逼迫他呢?
看傅老太太絲毫沒有退縮之意,而看她似乎還不清楚宋言到底是誰,又不好讓老太太一直在門外站著,石恒心情複雜的上前,掏出鑰匙打開了大門。
門一打開,傅老太太就帶著宋言跟宋小源走了進去,到了客廳先招呼他們坐下,然後自己衝石恒道,“還不趕緊上樓去把他們叫下來?”
石恒嘴角抽了抽,人就在您麵前,要我怎麽去叫?
“你不是去是不是?”傅老太太麵色不善,特別在宋言這對外人的母子麵前,更是由此來助長自己的底氣跟氣魄,點點頭道,“你不去,我去。”
回頭,對宋言母子說讓他們好好坐著,傅老太太就拔腿朝樓上走去。
見老人家怒火難當的身影消失在樓道口,石恒趕緊湊到宋言身邊,小聲說,“宋小姐,您怎麽會跟老太太在一起?”
宋言心底不是滋味,牽著宋小源坐在沙發中,扯唇,“有點話長。”
石恒也明白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點了點頭,然後又低聲對她說,“您放心,我剛才已經通知老板了,他應該會很快趕回來。”
隻有傅寒深跟傅老爺才能治得了傅老太太,所以在看到傅老太太跟宋言母子在一起時,他即刻就跟傅寒深報告了。
宋言想說這點事情不用麻煩傅寒深,讓他特意從公司跑回來不好,然而還未開口說話,樓梯口就傳來傅老太太的聲音,“怎麽都不在?”
石恒怕老太太起疑,趕緊又退縮到一邊,跟宋言母子拉開距離。
宋言察覺到他這個故意的舉動,心知他在想什麽,想說不用刻意隱瞞她的身份,但見傅老太太又從樓上下來,便還是沒有開口。
傅老太太很快就走到他們麵前,略有失望的衝宋言道,“他們好像是出去了,整個屋子都沒看到,看來今天又是落空了。”
宋言站起身,遲疑了會,盯著老太太說,“其實,我們就……”
“老太太!”看出她似乎想要說什麽,石恒心中警鈴打響,迅速上前來阻斷她的話。
由於突然出聲的聲音過大,整個客廳裏都是他的聲音在徘徊。
被震得耳膜一痛,傅老太太不太高興,“我耳朵沒聾呢。”
石恒尷尬笑笑,小心翼翼瞅了瞅宋言,生怕她再繼續多說什麽還不該說的話,趕緊湊到傅老太太身邊,“老太太,您看,今天他們人都不在,不如過些天再來?我開車送您回去吧。”
他不敢亂動老太太,隻有一張臉掐媚得很,卻讓傅老太太很不客氣的冷哼,“你這好像送瘟神的態度是怎麽回事?真當我人老了不會看人臉色了啊?”
“我哪裏會有那個意思?”石恒在內心抹汗,他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像送瘟神的送走老太太啊,麵上又是嬉皮笑臉的,“這不是擔心您的安危嗎?您出來有些時間了吧?為了不讓身在首都的老爺擔心,您早點回去大家都放心。”
雖然分明很清楚石恒不過就是想讓她早點離開而已,但有些話卻說得不無道理,傅老太太氣別人是一回事,但不想讓還在首都開會的老伴擔心則又是另外一回事。
想著繼續在這裏也不會有什麽收貨,傅老太太倒是沒堅持。
見她終於放下了臉色,沒再如同方才那般頑固,石恒頓時鬆了口氣。
可當他以為傅老太太終於是舍得要走了時,哪裏料想傅老太太卻忽然麵朝向宋言,說,“你跟我一起去吧。”
石恒瞪大了眼,宋言也詫異了住,連一旁被宋言囑告過不能說話的宋小源也怔愣了。
傅老太太拉住宋言的手,態度沒了之前的火冒,笑言笑語的道,“之前你也算幫了我小忙,我看咱們挺對眼緣的,不如去我家吃飯吧?”
石恒完全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震得心髒超出了負荷,才剛剛以為暫時解脫了,結果老太太又放出一個炸彈,讓他怎麽承受這震撼的轉變?
宋言也是尷尬,“這個……不用了。”
“你家人不同意?”很少會被人拒絕的傅老太太又不高興了,“他們不讓你走?”
“倒不是這個……”
宋言微垂下眼睫,內心惆悵得很,想要直接說明她到底是誰,可石恒顯然不讓她說。
她也清楚現在說出來會捅出一個大簍子,但不說,憋著的感覺,還真格外難受。
傅老太太見不得別人猶猶豫豫的,“不是那就沒關係了,走吧,帶著孩子一塊去,你跟家裏人打個電話通知一聲,要是他們不同意,就讓我來接,我幫你說。”
“……”
“還愣著幹什麽呀?走啊。”傅老太太走到宋小源麵前,直接牽起他的小手,和藹的麵容笑眯眯的,“跟奶奶去我們家吃飯好不好?”
宋小源眨了眨明晃晃的大眼睛,看向宋言。
宋言咬了咬唇,拒絕不是,不拒絕也不是,當真有種裏外不是的人感覺。
石恒看這場麵,內心緊張得可以滴出汗,他想開口說話,而傅老太太顯然知道他在想什麽,當即就警告道,“我請人回去吃飯也要跟你報告得到你的允許?”
“……不敢。”
“那就成了。”
老太太這兩天沒等到宋言的電話,一直惦記著她,今天終於又巧遇了,更是說什麽都要請她過去吃飯。
在這麽尷尬的邀請前,宋言拒絕不得,而傅老太太的態度也不容人拒絕,於是,莫名地,她就跟宋小源上了傅老太太的車。
傅老太太沒讓石恒送她,她來時有傅家司機送來,一直讓他停車在藝苑外麵候著,不需要石恒。
被遺棄的石恒滿麵愁苦,一張臉比哭了還難看的睨著他們車子走遠,然後隻能掏出電話,對那頭的傅寒深哭喪著臉說,“老板,傅老太太把宋小姐跟宋小少爺帶回傅家了。”
“……”
接到電話的傅寒深正驅車往藝苑趕,而聽到石恒的話後,眉心一皺,幽深眼眸溢出深沉的色彩,即刻掛斷電話,打了轉向燈,往另一條路線驅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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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往傅家主宅的路途上,三人都坐在車內,宋小源由於年紀小,位於中間,不占什麽位置,跟傅老太太有說有聊。
宋言靠著窗口邊,雙手緊張得交握到一起,她沒想過竟然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見到了傅寒深的母親,並且還去他們家。
雖然她現在的身份傅老太太仍舊不知道。
卻也正是因為傅老太太還不清楚,才更叫人緊張,倘若傅老太太知曉她就是現在跟傅寒深住在一起的那個人,該會是什麽反應?
而好多次,她也想跟傅老太太坦白,奈何,話到嘴邊,卻又開不了口。
在離開前,石恒就悄悄給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宋言清楚他的意思,就是不讓她暫時跟傅老太太坦白,否則,大家都會亂。
“你先生是做什麽的?”看宋言一直沉默著不說話,傅老太太隨口衝她問。
宋言又被她這句話哽住了,答不上來,倒是旁邊的宋小源巧言迎合,“做生意的。”
“什麽生意?”
“這個……”宋小源撓撓腦袋,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看這母子倆似乎並不太想提起關於這方麵的話題,傅老太太倒是通情達理,暗想可能不方便透露,便不再追問下去,笑笑說,“我就隨意問問,車很快就到了,你們餓了沒有?”
宋言彎唇笑了笑,“不是很餓。”
“那可以再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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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主宅坐落於郊區一處占地極好的地方,方圓百米隻有他們這一戶人家,大宅的雕藝大門前有兩排年齡較大的法國梧桐,路麵幹幹淨淨甚至不見一張落葉,看得出每天都會有人定時打掃。
而大宅是一種中歐結合的房子,三層,雅致古典中,又有西方的洋氣跟尊貴,單單從外麵看上去,都是一派宏偉。
車子吱地一聲,在雕藝大門前停下來。
傅老太太率先下車,邀請了宋言跟宋小源跟上,在下人急急趕來中,對下人說道,“今天我帶了朋友回來吃飯,叫廚娘多做一些。”
然後又招呼著宋言跟宋小源走進去。
宋言無心欣賞這棟房子的華麗跟價值,忐忑地拉著宋小源,跟傅老太太走到一起走進屋,直到現在,仍舊很難反應過來,她居然和傅老太太一起來到了傅家主宅。
這一趟,她說不上是自願卻也不是被逼的,就像自己夾在中間,往左往右都不是,等回過神,已經被傅老太太帶上車了。
進了客廳,宋言跟宋小源一起被傅老太太招呼著在沙發中坐下來。
傅老太太讓下人端來水果,到他們對麵坐下,“先吃點水果填填肚子,我們家廚子做菜很快的,沒多久就可以吃飯了。”
宋言點了點頭,心中仍舊無比惆悵,嘴角邊的笑容有點僵硬,渾身坐立難安,生怕一個什麽時候不小心,傅老太太就轉臉相向。
宋小源盡管明白這種場合似乎有點詭異,但卻小孩子天性,在這不熟的一麵不會想得太多,小心翼翼問了傅老太太一句,“我可以吃嗎?”
他視線時不時瞟過茶幾上被切好的水果。
傅老太太被他逗樂了,忍不住過來坐到他身邊,揉揉他的小腦袋,麵慈目善,很是疼愛,“當然可以啦,想吃什麽隨便拿,就當這裏是自己的加,不要跟我客氣。”
宋小源是真有點餓了,肚子時不時的呱呱兩聲,當然,隻有他自己才能感覺得到。
得傅老太太恩準,又扭頭看了宋言一眼,小眼神帶著可憐的詢問。
宋言無奈笑笑,盡管覺得這樣不大合適,但敵不過他可憐的小模樣,柔聲道,“想吃就吃吧。”
宋小源終於是喜開言笑,拿起被牙簽插好的水果放到嘴中。
傅老太太真是越看這孩子越覺得喜歡,每次一看到他都會想,要是能是自己的孫子該多好?
但這種想法很快又被現實的一麵澆滅。
倏爾後,傅老太太招來一個較為年輕的下人過來,讓她陪著宋小源,站起身對宋言招招手,“你跟我上來一會。”
這態度,顯然是沒把宋言當外人了。
宋言不敢拒絕老太太的任何一個要求,囑咐了宋小源一句,這才跟著傅老太太上了樓。
來到二樓其中一個看似主臥的房間,傅老太太讓宋言把門關上,然後抓著她的手,把她帶到梳妝台前。
從抽屜裏麵取出一個發簪,放到她麵前,傅老太太喜絨絨地瞅瞅宋言,“你覺得這個發簪怎麽樣?”
這是她那天在商場裏看到喜歡就買下來的,女人都有愛美之心,對於自己喜歡的東西會特別想跟別人分享,但傅老爺已經去首都開會幾天,除了傅家的下人傅老太太幾乎沒人分享,而下人基本隻會說“好”,這讓傅老太太感覺很沒意思。
於是這次總算把宋言拉來了,第一個就想跟她分享。
“挺好看的。”宋言回答了這句,見傅老太太臉色有點誇下去,想到自己似乎卻說得有點敷衍,她即刻又笑著道,“這個發簪很別致,典雅中又不失貴氣,很合適三十多歲到五十歲之間的婦女,我覺得您戴著一定很不錯。”
“不是故意說好聽的話哄我吧?”傅老太太眼角瞅瞅她。
宋言微笑著,“不是,這是真心話,要不要我幫您戴上?”
“算你有眼光。”傅老太太總算滿意地笑了,“你會梳頭發那就幫我盤個然後戴上,不會就算了,不要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