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宋言內心揣揣難安。
像是有預感似的,果然到了第二天,她就聽到傅寒深放下手機,對她凝重道,“婚禮延後。”
宋言站定在原地,對此吃驚並不大,因為自林絮來到這種後,他們就都能想得到,婚禮想要如期舉行,是絕不太可能的事情。
隻是,盡管並不吃驚,卻也難掩頹然。
傅寒深踱步過來,安撫似的揉揉她的發,“不用想太多,遲早都會舉行的。”
遲早都會舉行麽……
宋言搖了搖頭,心中滿是苦澀,隻怕,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了。
過不去的,無論他們如何堅持,也敵不過林絮的態度,若是她再把事情告訴傅中天跟傅老太太,那麽一切就真的全部都完了。
就好像印證了之前她跟裴思愉的話,最後一次穿婚紗……
凝視她一張苦悶的臉,傅寒深並不喜歡她這種表情,想安慰,但安慰的話說得多了也顯然毫無用處,最後隻是道,“她今天一定會過來,我留下來。”
“不。”宋言拒絕了這個要求,抬頭看他,徐徐說,“你照常去公司吧,我帶著小源在家,讓我們單獨相處,你照常去公司。”
傅寒深凝眉,內心裏並不認同宋言的這個要求,放她跟宋小源獨自在屋裏,等林絮過來,顯然不會有多大好處,難免,恐怕又是一番爭執。
但,看著她懇求的神情,想要拒絕的話,卻始終沒能說出口。
“相信我。”定定凝視他,宋言抿唇道,神情裏滿是認真,盡管會不安,但她的態度,卻始終不曾改變。
傅寒深沒有說話,轉身就走了開,打開房門剛巧碰上剛剛清醒過來,揉著眼睛迷迷糊糊走到他們房門口的宋小源。
傅寒深腳步一停,宋小源揉著眼睛沒注意,一個猝不及防就撞到一度厚實堅硬的長腿上。
他抬頭往上看去,放下手迷迷糊糊地叫了聲,“爸爸。”
最近,宋小源叫這兩個字,叫得愈發順溜自然。
傅寒深聽了這兩個字心裏是什麽滋味沒人會懂,甚至是連他自己也不太明白,他低眸靜靜地看了宋小源片刻,眼底神色變幻莫測。
倏爾,蹲下身來,他大拇指揉了揉宋小源的臉,眼神出離的溫柔,連帶低沉的聲音,都有股繾綣之意,“等會你外婆過來,你知道怎麽做了?”
“啊?”宋小源一驚,即刻清醒了不少,睜大一對圓鼓鼓的眼睛,“外婆要過來?”
怎麽來得這麽突然,他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啊!
“嗯。”揉揉他一腦袋絨絨的發,傅寒深眼神溫柔得令宋小源背脊一陣發涼,聲音也柔和得讓宋小源心裏發怵,“等會你外婆來了,你要好好表現,不能讓她失望也不能讓我失望,知道了嗎?”
宋小源內心裏憋著一股什麽東西,臉色驟變,變得青紅皂白,手捂住前麵小蝌蚪的位置,尷尬又急切地臉紅道,“可是爸爸,我現在好緊張,我好想尿尿……”
回應宋小源的是傅寒深起身冷淡的背影。
宋小源看他居然這麽甩都不甩自己,翻臉就走了,宋小源很想衝他背影來個白眼,回頭又看了眼宋言,嘟著小嘴憋屈道,“我要去尿尿。”
宋言方才還陰霾遍布的心情,頓時就被他一張可愛窘迫的小臉驅散了,走過來,她彈了下他的額頭,聲音淺淡,“那趕緊去廁所,還在這裏站著幹嘛呢?”
宋小源仿佛這才恍然,雙眼一亮,“對哦!”
他尿急他還站在這裏幹嘛呢?
都怪他的無良爸爸說什麽外婆來了,弄得他連正常反應都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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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墅外麵,石恒看到自家老板出來,看他一張黑沉的臉就頓然明白他心情不好,趕緊把車子後門打開,“老板。”
由於不用接送宋小源時,石恒就會回歸到正常作為傅寒深司機的狀態,所以早早就在這裏等待了。
較之方才相比,此刻的傅寒深簡直與方才判若兩人,一身的冷銳氣息,臉上的溫柔仿佛從未出現過似的。
進入後座內,他徑直就掏出手機撥下傅中天的號碼,而石恒也快速繞到副駕駛座上,關上車門驅車離開。
很快,電話就被那頭的人接通了。
傅中天遒勁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了過來,“什麽事?”
“婚期延後,不是應該提前通知我一聲?”傅寒深對此事有點耿耿於懷,耿耿於懷的不是傅中天擅自做決定把婚期延後,而是傅中天那麽輕易就動搖。
傅中天並不是一個輕易動搖的人。
傅中天倒也是幹脆,“今天早上不是通知你們了嗎?”
傅寒深嗬嗬冷笑兩聲,“那您何不如,過了明天再通知?一時半會,反正您也不急。”
原本明天就是他跟宋言的婚禮。
“又不是不讓你們結婚,現在來跟我急什麽?”感覺自己兒子話裏透出來赤果果的輕蔑跟怒意,傅中天聲音很不客氣地道,“不過是往後延了點時間,你急什麽。”
“婚姻不是兒戲。”傅寒深嗓音也涼涼的,“既然都做好了接受的準備,就應當如期舉行,再者說,您跟媽之前那麽熱情似火的操辦一切,宴請了的人不少,其中不乏您的老戰友,您這說延後就延後,您老戰友們該如何去想?”
“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你們到底瞞著我多大逆不道的事情。”林絮說的那些話,不可能會那麽無緣無故,而偏偏知情的三人,就是這麽故意瞞著他。
傅中天不同於一般人,能很快的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把婚期延後,是他目前能想到最好的緩解辦法。
至少,他得先了解過情況,才能做最後的打算。
傅中天道,“到底是什麽樣的事情,才會讓你姐這麽反對?她都已經幾十年不回來也不見我們了,現在一回來終於肯見我們,第一個就是反對你們的婚事,你跟我說說你們之前是不是幹了什麽好事?!”
“她憑空捏造。”傅寒深睜著眼睛說瞎話,波瀾不驚地說,“不想看到我們過得好,她一直以來是什麽心態你們難道不知道?”
傅中天愣了愣,林絮是什麽心態,從幾十年前他們就知道了,用恨跟冷漠來表示林絮對他們一家的態度,也不足為過,否則,也不會幾十年不見他們,還不準他們去見她,打聽她的消息了。
但傅中天畢竟活得不是一天兩天了,對於傅寒深更是了如指掌,就傅寒深這故意忽悠的話,實在傅中天難以相信,“她就算不想我們過得好,也沒必要在這種時候出來阻止你們。”
說到底,肯定是傅寒深跟宋言幹了什麽事,才會如此惹惱林絮,但至於是什麽事,哪怕閱人無數的傅首長,也難以輕易猜測得到。
但直覺裏,一定不會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事。
麵對傅中天如此苛刻直接的話,傅寒深疲憊的撫撫眉心,知道是騙不過傅首長這個老奸巨猾成精的狐狸,最後隻能是道,“有些事情,為了您跟媽的身體著想,我實在很不想告訴你們,萬一你們雙雙出事,我會很罪大惡極,食不下咽,廢寢忘食……”
傅中天聽不下去了,隻冷冷地賞了他五個字,“馬屁精,虛偽。”
要是這個混賬小子真能這麽為他們著想,傅首長都覺得,他們倆老一定能再多活五十年!
眸光沉了沉,傅寒深頓了頓,背靠著後座柔軟的背椅,倒也是幹脆,風輕雲淡地說,“那就一句話說好了,不論你們是現在還是往後的態度如何,宋言這個女人,我要定了。”
“……”
“就這樣,你們好好注意身體。”
傅中天怔了一怔,還沒來得及開口,電話就被那頭的傅寒深掛斷,聽著手機裏傳來的嘟嘟提示聲。
然後,傅首長拿著手機,衝身邊的秘書小張問道,“他剛才跟我說什麽來著?”
小張怯怯地回,“首長,您電話不漏音,我剛才沒聽到。”
傅首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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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公司,傅寒深徑直步入辦公室內,扯了扯西裝領帶做下來,商五早早看到他,就跟著一塊進來了。
“傅總。”
商五看他,之前說要明天結婚的,這件事被確定之後,他們整個公司的人幾乎都知道,但現在卻見傅寒深出現在這裏,就暗暗揣測得出,一定是出了什麽事,不然分明要到婚禮舉行的時間內,他們傅總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裏,更不可能臉色那麽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