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灌來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宋言木訥側頭,凝視著身邊眉頭緊蹙的男人。
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又發現,語言仿佛失在了喉嚨裏,發不出一個音節來。
看著她這個模樣,傅寒深一眼便能窺覬出她的端倪,愈發地覺得不對勁,然而他剛想開口,陸家老者卻在這時笑著走過來,“這是你要的東西。”
老者將一個雕刻著精致花紋的古樸木盒子遞到麵前來,傅寒深看了看身邊的宋言,她臉上神情依舊木納,此刻正盯著陸家老者,眼神裏充斥了很多讓人窺覬不清的情愫。
眉頭深深地皺著,傅寒深伸手接過木盒子,語氣淡淡地道,“那我們先走了。”
陸家老者自然也看到宋言在盯著他,他閱人無數,盡管年歲已大,可還是第一眼就看出宋言看自己的目光過為怪異,而聽聞傅寒深的話,他著向他問,“這個小姑娘怎麽了?”
傅寒深自然不會清楚宋言到底是怎麽了,睨了睨她,臉龐略為冷峻,不多說什麽,攬過宋言的肩膀,隻道了句,“沒事。”
然後又跟老者打了聲招呼,他摟著她肩膀就走。
可是,宋言的腳步像是生了根似的,僵硬得很,傅寒深帶著她欲要離開時,就發覺她目光一直沒有從老者的臉上移開過,想自然而然的帶著她離開,可她的步伐顯然不太配合。
終於像是覺得這實在太過奇怪,老者忍不住衝宋言問,“小姑娘,難道我們認識?”
宋言現在看他的目光,可不像是在看一個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該有的。
他甚至感覺宋言凝視他的目光,隱隱中透出一種仇視的光澤。
傅寒深的腳步也頓了下來,凝視宋言時,眼神充滿了複雜凝重,在一起這麽久,他是第一次看到宋言如此失態的模樣,說不擔憂,那是假的。
就因如此,才會愈發想要帶宋言盡快離開,在不清楚她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的情形下,帶她盡快離開這裏才好。
於是顧不上其他,傅寒深由摟改為拽,一手拽住她的手腕,低聲道,“走。”
他手腕用力,大力地將定格在原地不動的宋言扯走,態度略有強勢,而宋言也任由著他拽著自己,沒有掙紮,隻有一雙眼睛,片刻不曾從老者的身上移開過。
也在傅寒深拽著她手腕就走的同時,辨不清是什麽情愫的眸盯著老者,宋言說,“我見過你。”
老者一怔,待回神來想要去追問時,宋言已經被傅寒深拽出了大廳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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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外麵,一路被傅寒深帶著離開,直到又來到之前的小巷子口時,傅寒深這才鬆開她。
回身,他麵朝著她,凝聲問,“你到底怎麽了?”
“……”
宋言低垂著頭,唇畔緊抿著,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
“說話。”傅寒深不喜歡她此刻的沉默,語氣帶了命令之勢。
盡管口氣不善,卻在不易間流露出他的關切。
他不知道宋言此刻在想什麽,甚至不懂方才她為何那般不對勁,但他很清楚她現在心裏一定有事。
緩緩抬頭看向跟前一身戾氣的男人,宋言沒想到他此刻的情緒居然比她還不受控製,那雙強勢的眼神裏透出來的焦慮讓人無法忽視。
分明內心是很不好受的,可看到他這張臉,心裏的情緒就慢慢斂了下去,眾多感覺,仿佛被他雙眼注視到自動歸為平靜。
勉強笑了笑,她平靜地說,“我沒事。”
傅寒深凝眉,自然不會相信她這句話,看著她這個樣子,想到她方才的話,便又是沉聲道,“剛才你說見過他?在哪見過?什麽時候見過?”
宋言臉色又一次的微微白了,腦海裏滿是不情願回憶起來的畫麵猶如潮水襲來,她幾乎本能下意識的想要逃離這種感覺。
收回視線,她的手從他手心中抽回來,轉身往外走去,隨口淡淡的敷衍道,“以前碰到過。”
傅寒深看著她的背影,刀削麵龐冷峻,在原地定了會,才移開步子,跟上她。
看出她什麽也不願多說的樣子,他什麽也不再問,隻是到了她身邊時,他霸道而強勢地把她的手又拽過來,緊緊地握住。
宋言想抽回去,可他卻不允許,硬是握住她的手愈發用力,低沉的嗓音有點不善的意味,“別動。”
不管是因為被他的口吻攝到,還是有其他的什麽原因,宋言老實聽話的沒再抽回手,任由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將其包裹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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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車上,又看到那捧新鮮的玫瑰,宋言內心已然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刻意避開了視線,睨見傅寒深拿著的盒子,她狐疑問,“這是什麽?”
剛才她一直都沒有注意到這個東西。
直到她問了,傅寒深也是到了此刻才注意起這個盒子,靠著背椅,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將盒子遞給她,“拿去看看。”
原本是打算拿到這個盒子時就給她的,結果卻沒想到因她方才的情況而忽略了,事情變化得期待值遠遠不如他原先的預想計劃。
宋言疑惑接過盒子,打開來後,睨見盒子裏麵靜靜躺著一條項鏈,項鏈的風格不似盒子這般古樸,更有現代味,簡單之中,又透著精致,就材質來看,似乎價格不菲。
能讓他特意跑來這種地方就為取一條項鏈,可能是這項鏈本身有特殊意義,否則一般能在市麵上買的,他無需特意這麽麻煩的親自前來。
單單隻是這麽一個小小的舉動,卻不難讓人察覺他的用心……
宋言又看向他。
傅寒深係上安全帶,發動了車子,一邊轉動方向盤,一邊口吻頗淡地說,“送你的。”
“怎麽突然又送我項鏈?”她平日裏不愛戴這些,首飾什麽的,幾乎沒有。
可今天他不禁送花又送項鏈,她不清楚他今天是怎麽來的這樣的興致。
將車子從停車位駛出來,漸漸上了馬路後,傅寒深淡淡地道,“等這兩天小源考試完了,我們一起出國,手續那些都已經讓人辦了,很快就能弄好。”
他突然就來了這麽一句讓人毫無準備的話,宋言驚訝看他,“出國?”
將車子平穩的行駛到馬路上,傅寒深偏過頭來睨她一眼,漫不經心的眸光,彰顯出深意來,“以後會在國外定居。”
“……”
宋言不曾想過他會有這樣的打算,一時間有點難以接受,但很快又明白過來,他這麽做的目的,是為了她跟宋小源兩人……
心裏說不出的淩亂,盡管知道這個決定為因為兩人間那層被隔閡的關係,才不得已下的決定,宋言仍舊晦澀得很,“隻能是這麽做了麽?”
“嗯。”傅寒深淡淡應了一聲。
“那傅老爺跟傅老太太呢?怎麽跟他們交代?”傅中天若是知道他們要出國,一定不會答應的,說什麽,也會想辦法阻止他們。
身為一家之長,怎麽可能會看著他們如此毫無顧忌的逍遙法外,將道德置之度外?
目光直視前方車流不息的馬路,傅寒深說,“你隻要跟小源都做好心理準備就好,其餘的事情,不用你們操心,我會弄好。”
知道他想的事情一定比她的多,宋言隻能是抿唇不語,既沒答應這個決定,也沒拒絕這個決定。
驅車的傅寒深突然道,“我們還有一場婚禮。”
宋言心裏一滯,如果之前的婚禮不是被迫延後,她跟他現在早已經接受眾人的祝福了吧?
而這場被延後的婚禮,在這個城市裏,是永遠都不會再到來的。
宋言很清楚為何傅寒深會做出這麽一個突然的決定,不論怎麽說,他們想要繼續好好無恙的在一起,就必須得出國定居,否則繼續在這個城市裏待下去,隻會是永無寧日,或者最終被迫無奈的分離,兩個人堅持未必就能堅持一輩子,一切都隻會是暫時的。
不離開,隻會漸漸耗光了所有感情,被現實打壓得不得不相互遠離。
眼皮下方是那條精致而簡約的項鏈,宋言眼角餘光微微側頭,眼角餘光又瞥見後座裏放著的玫瑰花,眉心攏了攏,腦海裏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位老人……
她清幽的眸驟然浮山一層深沉的複雜,淩亂而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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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源放學出來時,就看到宋言站在學校門口,而她身後的不遠處,傅寒深修長挺拔的身軀正懶散地靠著車頭,正在接一個什麽電話。
有些訝異於居然會是他們兩個一起來接他,宋小源悠然自得的甩了甩身後的書包,朝他們走了過去,“等我多久了?”
宋言拿過他身後的小書包,扯唇笑道,“剛來不久。”
宋小源狐疑地視線瞟了瞟她,又看向傅寒深,眼神充滿了懷疑,“這麽難得兩個一起來接我,難道今天是什麽好日子?”
跟電話裏的人說了句什麽,收回手機,傅寒深沒理會宋小源,轉身打開車門,“上車。”
宋小源撇撇嘴,對於他這態度有點嫌棄,怎麽來接他還是一副大爺樣?
這麽不情不願還來接他幹嘛?
宋小源很是不快地從鼻子裏發出一個音,主動去拉宋言的手,宋言看出小家夥現在對傅寒深的不滿,卻隻是扯了扯唇,並沒多說什麽。
上了車,宋言跟宋小源都坐在後座裏。
一上來,宋小源就瞥見後座裏的一捧玫瑰,不可思議地長大小嘴,看了看前麵的傅寒深,興衝衝地問,“爸爸,這是送給我的嗎?”
傅寒深發現自己這個兒子有時挺自作多情的,從後視鏡拿了個斜眼看他。
宋小源沒看他的眼神,眯著小眼睛大方地笑道,“看你這麽有誠意,我就原諒你的態度問題了。”
回應宋小源的是傅寒深突然就將車子開出去。
宋小源身子沒坐穩,一個身子顛簸了下,穩下來衝傅寒深恨恨地道,“壞蛋!”
“不壞怎麽會有你這麽一個小壞蛋?”
宋小源突然看著他的眼神很幽怨,忍不住低聲嘀咕,“我也奇怪怎麽會有你這麽一個壞蛋爸爸呢。”
看這對父子稚氣的吵嘴模樣,宋言有點無奈的撫撫眉心,把宋小源手裏的花抽出來,“你花粉過敏,不能碰,放到前麵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