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配——”驟然一聲用力嘶吼出來的語言,是從房門口傳來的。
聽聞這個聲音,除了白皓南之外,眾人的視線,幾乎猛然朝聲音來源處望去。
隻見,下肢癱瘓的裴晉川,不知何時,雙手艱難地爬到房門口邊,噴火赤紅的老眸,死死地瞪著白皓南,像是恨不得吞噬了他。
“爸!”裴思愉臉色驟變,撇開了客廳裏的人,快速來到裴晉川身邊,彎腰下去試圖將他扶起來。
然而,裴晉川卻吃力的揮開了她的手,一瞬不瞬地盯著白皓南,沙啞而費勁地道,“你不配……你、你沒有資格……”
他好像是卵足了勁,費力地說出這幾個勉強還算清晰的字眼。
穆淑貞愣了住,“晉川……”
“你、你滾……”抬起顫抖的手,裴晉川吃力地指著白皓南,一雙蒼老的眸子裏,寫滿了憎恨,“你滾出去,滾出去!”
阿晨詫異地視線盯著他,當看到裴晉川爬在地上,完全沒有支撐點站起來時,他眼神有點說不出來的同情,不難猜測得到,裴晉川此刻是什麽狀況。
隨之,他又看了看前麵的白皓南,眉梢微擰,有點擔憂的情愫,悄然而逝。
白皓南眼眸沉了沉,慢慢回過身,淡淡的視線,略有冷漠之感,然而,他卻衝裴晉川微微一笑,叫了聲,“嶽父。”
“呸——”裴晉川的態度,充滿了不屑的鄙夷,每說一個字,心髒起伏又愈發劇烈幾分,“我、我沒有……你這種女婿!”
白皓南垂眸,無聲笑了笑。
裴思愉望著這一幕,咬了下牙,也不顧裴晉川的拒絕,忙對一邊的玉姐道,“玉姐,過來幫我一起扶我爸。”
呆愣而不知所措的玉姐,聞言後知後覺的回應,“哦、好。”
她不太懂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麽,不過從之前那些對話裏來看,似乎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至少,她是聽懂了,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是小姐的丈夫!
這簡直就像一個晴天霹靂,她來裴家的時間也不短,但還是頭一次聽到,小姐竟然有丈夫了!
玉姐匆忙過來,跟裴思愉一塊將裴晉川從地上扶起,裴晉川還想說什麽,卻被裴思愉搶先道,“請你們離開。”
話是對白皓南說的。
白皓南闔了下眼眸,視線漸漸調轉向她,“思愉。”
“我不想再聽你說什麽。”裴思愉胸腔淩亂成了一片,有怒,也有深深的迷惑,然而此刻看著裴晉川,心底就滿滿的都是複雜,她沉著臉,重複道,“請你們離開。”
阿晨見此狀況,擔憂地皺了下眉,禁不住上前一步,來到白皓南的身邊,低聲說,“南爺,今天不如先離開吧,繼續在這裏下去,也會得不償失……”
話說到一半,接下去的語言,被白皓南冰冷地視線阻斷,阿晨即刻住嘴,不敢再繼續多言下去。
冰冷地視線從阿晨的身上收回來,白皓南斂了下眼眸,隨後,又看了看裴思愉,見她臉上淡漠的神情,他眼底掠過一抹暗淡的情愫。
邁開了腳步,沒再去看其餘的人,白皓南朝裴晉川跟裴思愉的方向走近。
看著他的行為,以為他對裴思愉動什麽心思,穆淑貞驚恐著上前,“你要做什麽?!”
白皓南卻仿佛聽不見她的話,長腿越過她,徑直來到裴思愉跟裴晉川的跟前。
他睨著裴思愉,忽然笑了笑,淡淡的嗓音,有種溫情的感覺,“今天我可以暫時離開,之後再來找你,讓我跟嶽父說兩句話。”
前麵的一句話,讓裴思愉鬆了口氣,可他後麵的,卻又叫她不由自主警惕起來,“你想說什麽?”
對於她的警惕,白皓南並不在意,微微俯下身,他靠到裴晉川的耳邊,用低到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極輕淡笑地說,“我知道,你哪怕全身都癱瘓了,腦子一定還是清楚的,之所以還會叫你們一聲嶽父嶽母,真得感謝,她是你們的女兒。”
“……”
“你們把她從我身邊帶走銷聲匿跡這麽多年,這筆賬,我總會慢慢跟你們算,今天算是來跟你們打個招呼,”他殘忍地笑了笑,輕淡的嗓音,一字一字的灌入裴晉川的耳裏,“另外,既然已經被我找到了,你們還是做好,她遲早會被我帶走的心理準備,不然,免得到時又舊事重演,大部分身體癱瘓了不要緊,連腦子也跟著癱瘓,就比現在要遠遠麻煩得多了,那種情況,也不是我想看到的,畢竟,你還沒有看到,她會如何被我從你們的視線裏帶走,也還沒有算算我們的賬的。”
他雖然在笑,然而那些字眼,卻猶如冷酷,如同一根根的針刺,狠狠地紮在裴晉川的心頭上。
裴晉川頓時憎恨氣得心口不斷跌宕起伏,胸口裏好似被萬千憤怒充填,用力地瞪向他,“你——”
想說什麽,然而不斷起伏的胸膛,由於堆積的情緒跟憤怒過多,好像是被什麽堵住似的,反而青紫了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有倏然攥緊的僵固雙手,跟劇烈起伏的胸口,和驟變的臉色,彰顯出他此刻慢慢滔天而無從發泄的怒意。
白皓南不多做停留,輕淡地笑了笑,適時站之身,不顧穆淑貞跟裴晉川仿佛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摟過裴思愉的後腦勺,在她眼皮上輕輕烙下一吻,“今天我先離開,等你想起我來之後,就不會再對我陌生了。”
裴思愉想別開頭之前,他就先吻上了她的眼皮,也不多做留念,很適時的退了開。
之後,不再跟任何人多說一句,他倏然轉身就走。
阿晨見狀,不由得鬆了口氣,又看了看裴思愉一眼,這才不作一聲的離開。
其實從他們來這裏的那刻起,他就知道後麵不會發生多麽令人愉快的事情,甚至,他已經做好了白皓南會對裴家兩老如何的打算。
而現在之所以沒怎麽對付裴家兩老,恐怕,還是因為裴思愉在這裏的因素。
但,這並不能說,他是有多在意裴思愉的感受。
以阿晨對他的了解,不過隻單單的,因為她在這裏,不太合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