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歸城是暮城有名的地下賭場,與其他賭場不同,這裏是會員製度,但凡出入這裏的,不是有身份地位享有至尊VIP,沒一個人能進得去,是紙醉金迷最奢侈的地方。
與它高格調的製度一樣,整個空間的布置也十分雅觀,有公共開放的賭場,也有特設安靜的包間。
而其中一個包間裏,此時正坐著景臣跟白皓南。
阿晨站在白皓南的身後,十分不解景臣到底帶他們來這裏做什麽,可白皓南遲遲沒發話,他隻能繼續站著等候。
包間裏有穿著典雅旗袍的女侍應生上來,給景臣跟白皓南的麵前各自放到了一杯茶,然後衝景臣微微頷首的點頭,“景少,慢用。”
景臣跟這裏的老板是老熟人,幾乎沒一個這裏的人不認得他,看到他帶了一個陌生男人來這裏,誰也不多問什麽,井井有條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
端起麵前的茶杯,景臣淺淺優雅啜了一口,他始終沒有說話。
而白皓南出奇的耐心好,亦是沒有開口,仿佛在等待,等待著景臣的目的。
很快,有人推開包間的門走了進來,到景臣的身後停下,將一份文件袋遞給他,“景少,這是您要的東西。”
白皓南注意到來人胸前掛著的牌子,看到“總經理”這三個字,他眼眸不禁微微眯了起來,哪怕不再過多細問,也很清楚這裏就相當於是景臣的地盤。
看來今晚不會太平凡。
景臣放下茶杯,骨節分明的手指拿過文件袋,打開來取出裏麵的東西看了一眼,隨後對總經理抬了抬手,“你先下去。”
“好的,有需要您讓人通知我。”
“嗯。”
總經理抬眸掃了一眼對麵的白皓南,沒什麽多大的表情,便又退了下去,順帶將包間的門帶上。
“骰子,棋牌,桌球……”將文件袋放置在桌麵上,順著桌麵,景臣推至到白皓南的麵前,“選一樣你拿手的。”
白皓南視線低垂,望向被推到麵前來的文件袋,定定兩秒鍾後,才抬眸看向對麵的景臣。
景臣提唇笑了笑,倒是不吝嗇解釋,“裏麵的東西是一份離婚協議。”
白皓南眸光緊眯,“這就是你所說的交易?”
“裏麵的離婚條款,對你沒有任何影響,這份離婚協議你簽了之後,我會再讓她也簽了,到時會交到國外法院進行申訴。”景臣沒有否認,頓了頓,毫無情緒的眸子瞥著對麵的男人,“你隻需要在上麵簽下你的名字,其餘任何事情都不用麻煩你。”
白皓南已經不難明白,景臣顯然很清楚他不會輕易跟裴思愉離婚,所以故意設計他進了警察局,讓他無力反抗,然後又被帶來這裏,就是想通過一場賭博,以輸贏劃清他跟裴思愉的關係。
白皓南忽然是笑了,“我不會跟你賭。”
“那我隻能很遺憾的告訴你。”在柔軟深色的椅子中坐穩,景臣也淡淡地笑著,“我能把你送進警局一次,也能送進去兩次,三次……隻要你還在這個城市一刻,我都有辦法讓你無力反抗,雖然不會讓你一輩子都被管轄住,但至少,一定能讓你有一段時間暫時無法脫身。”
“……”
“別忘記了。”他淺顯地笑著,慢條斯理地道,“這裏不是英國,在這裏,我雖然不才,但也跟那麽一些人有一些還算過得去的交情,倘若你還認為,什麽都是你說的算,那你就應該好好審視清現在的局勢,免得,陰溝裏翻船就不好了。”
現在的局勢,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白皓南占不到一點好處。
“老實說。”景臣緩聲道,“要論手段,並不見得你比我高出多少,如果我有心讓你寸步難行,你早就沒了興風作浪的時間,我甚至還可以讓你跟任何人斷絕聯係,讓英國那邊你的人找不到關於你的任何消息。”
“……”
“隻是我不想跟你做一樣的人,所以我們公平交易,你贏了天亮之後你可以隨意離開,我保證不再幹擾你,輸了同意離婚,並且再也不能踏足這個國家。”他挑起眉梢,“如何?”
白皓南眼眸危險的眯著,不斷端詳著景臣笑意淺顯的模樣,他很清楚,他現在似乎沒有後退的路,除了答應景臣這個要求,已經別無選擇。
隻是,他感到很意外。
這個從頭到尾都被他小覬的男人,原來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沒用。
或許應該是一開始就是他錯了,景臣雖然外表看似輕佻,但實則眼神總暗藏著一種隱約的爆發力,隻是他忽略了這些,忽略了景臣實際上要比外表看上去深沉許多。
起碼,能讓他進警察局幾個小時的人,景臣是頭一個。
還是用那麽特別的方式。
“看來我隻能賭了。”沉默良久,在景臣淺顯笑著的眼神注視下,白皓南緩緩開腔,伸手拿過麵前的文件袋,遞給身後的阿晨,目光再直視向景臣,眼神是令人難以琢磨的深邃,“隻不過,這種賭注,對我來說實際上並沒有多少好處,至少,應該讓我有應當相應的利益才是。”
景臣揚起眉梢,等待著他下麵的話。
白皓南眼神冷銳,逐字逐句,“我贏了,還要你的雙眼。”
“南爺——”
“住嘴。”
阿晨冷冷倒吸一口涼氣,猛地詫異看向白皓南,白皓南神色冷淡,仿佛冷血動物一般,在說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
阿晨頭皮發麻,再調過視線看向景臣,景臣麵色凝重了起,冷冷地盯著白皓南,不動聲色。
阿晨忽然不知如何是好,這可不是在開玩笑,而且白皓南也不是一個會開玩笑的人,可是這賭注,未免太大。
直覺裏,他認為景臣應該不會答應這麽荒唐的事情,可當他緊張地注視著景臣時,景臣沉默良久,緩緩說了一個字,“好。”
阿晨心頭一悸,忍不住上前,“景……”
隻說了這麽一個字,在他想要上前時,白皓南冰冷的眼神投了過來,阿晨立刻意識到自己太多嘴,讓白皓南感到不快了。
當下,他沒再繼續多說一句話,硬生生地將邁出去的腿收了回來。
“要如何保證你不會出爾反爾?”白皓南睨著對麵的景臣,開口問了這麽一句。
景臣徐徐垂眸一笑,“這個簡單。”
他伸手,招來了旁邊的女侍應生,女侍應生低下頭,他低聲說了幾句話。
聽完之後,女侍應生有點擔憂地看他,“景少,這場賭局,對你沒有多少好處,何必呢?”
景臣隻是看著對麵的白皓南,笑了笑,並不回答。
女侍應生看出他已經堅定如此,隻好走了出去,方才他們的話她也聽見了,從那些話裏,不難猜出來,景臣非這麽做的理由,是因為一個女人……
白皓南笑得悠然,他要了他一雙眼睛,已經等同於徹底斷絕了以後景臣跟裴思愉的聯係,沒有眼睛,又怎麽看心愛的女人?
這無疑是很殘忍的,但卻是讓他最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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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思愉做著陳叔開的車,兩人一同找遍了幾乎景臣會常去酒吧夜總會等等娛樂場所,可沒有一處,尋到景臣的身影,追問那裏的人,沒一個人見過他。
對此狀況,裴思愉臉色越來越白,凝重不已。
見陳叔從最後一家有可能性的酒吧退出來,她忙走過去問,“陳叔,怎麽樣?”
陳叔對她搖了搖頭,“少爺也沒有來過這裏。”
“可這已經是最後一家有可能的地方了……”裴思愉凝眉,適才又問,“那他還有其他什麽朋友?他們會不會知道?”
陳叔還是對她搖頭,“少爺雖然在工作上的夥伴跟朋友多,人緣雖廣,但他卻極少會去麻煩別人,更別說是現在這個時間點。”
現在已經將近淩晨兩點了,到現在仍舊沒他的身影這實在太奇怪。
原先陳叔還沒想太多,可現在,他已經隱隱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景臣這麽多年,一直安安分分的做人,盡管身邊花花嫋嫋不少,平時戲虐輕佻,但卻從不會有什麽讓陳叔感到如此怪異的時候。
陳叔很清楚,景臣雖然看似輕佻,實則內裏卻蓄存了一種深沉,那種深沉讓他很清楚,他應該平時用怎樣的麵具來偽裝自己,讓自己不顯得有多大的勃勃野心,安穩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