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生來就在泥潭裏,比如小花,比如他。
他憤,憤小花的爹腦殘了去沾染那東西!他又恨,恨小花的爹沒那骨氣,既然想死便幹脆與那些人同歸於盡,留下個爛攤子給孩子,最是叫人唾棄!
他是村霸不假,但也是這個村子裏的人。看著熟悉的人就這樣被帶走,未來生死已定,不難受不可能。
可他同樣也恨自己,恨自己無能,不能守住這村子,不能護住那些個崽子。讓熟悉的一切就這樣被人一點點毀掉,讓那該死的命運就這般被定下來。
“全都不是人的玩意兒!”杜吉吉將憤恨罵出了聲。
盛兮意外地看他一眼,之後抬頭看向那逐漸被晨光點亮的村子,像是隨意道:“抓小花哥哥的人,是林子裏的毒販嗎?”
“除了他們還能有誰!”杜吉吉拳頭攥得硬硬的,但很快他便想到什麽,那攥起的拳頭最終一點點鬆開。
他歎息一聲,自言道:“算了,反正年年如此,也沒什麽好稀奇。”
反正到最後那崽子會死,被拉進去那林子裏的人,從來沒有人活著回來。
“走吧,往哪兒走,你說。”杜吉吉低頭問道。
本以為盛兮會開口,然而等了好半晌都沒聽見對方說話,他驀地抬頭,一眼便看到眼前的女人正捧著一束已經蔫吧了的野花瞅。
杜吉吉心裏說,這人有病吧!嘴上卻是在問:“去哪兒了?往東還是往西?”
盛兮轉了轉那已經發幹的花,當其中一片花瓣因沒了給養飄落而下,沉默了片刻的她忽然開口:“明天再走吧,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些事情沒處理。”
杜吉吉:“……我起了個大早!”能這麽早睜眼,他容易嗎?
盛兮抬眸看他。
杜吉吉:“……也不是不可以。”您是老大,您說了算!
如此,杜吉吉折身返回了村子,越是向前怒氣越大,大到盛兮已經看不見他的影兒,那罵聲反倒愈發高漲。
盛兮收回視線,低頭看向手裏的花。有那麽一瞬,她好似透過這野花看到了那小花。
蔫蔫兒的,像個失怙的幼獸,讓她總覺得的好似在哪裏見過。
在哪裏見過呢?
盛兮輕輕敲了敲頭,將這想法壓下。
哭了一整日的小花被村長抱進了家,這是臨時之舉,因為村長家也不富裕。且小花的爹惹得那一身債,將來那債會不會應到小花身上,誰都不敢保證。
因為不敢保證,便沒人敢收養這孩子,待安撫過後,村長還是要將小花送回家,任由其自生自滅。
盛兮一整日沒出門,她口中所謂的沒處理的事情,是削木箭。
弓是現成的,為她平日打獵所用。但箭卻不夠,因為不能保證除了那些人,還有沒有其他人在。
斬草總要除根,留一個禍害很容易變成災。
她其實對自己也好奇,因為這種平白給自己找麻煩的事情,前世的自己從不會做。背叛了他的師父教給她的,是對所有事情的漠然,感情這東西,隻適合弱者。也是因此,如那人所料,她唯一滋生的情感,在最關鍵的時候斷了她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