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這攤子你若交不出五兩銀子的住稅,就拿你那秘方來抵!”
油膩的吆喝聲混著辛香的麻辣,刺得人耳膜發脹。
蘇棠攥著湯勺,瞥了一眼趙財主那鑲了金牙的嘴角。
他身後三個壯漢正虎視眈眈盯著她的銅鍋,活像餓了三天的鬣狗。
她就知道她這麻辣燙的攤子支起來會惹來地頭蛇的覬覦,好在她早有準備——
蘇棠垂下眼瞼,側身回頭衝著緊閉的院門,“新婦無能,煩勞爹爹。”
柔柔的聲音嬌娥溫軟,和這幾日大嗓門吆喝的模樣判若兩人。
四周的空氣都仿佛在這瞬間停滯了。
直到後麵的院門打開,高大魁梧的身影出來。
圓睜的大眼,臉上的胡茬參差不齊,亂糟糟的頭發用麻布裹了個髻,土黃色的衣裳打著幾塊補丁,雙手粗糙,每走一步整個鎮子都好像跟著顫一下,一張嘴,甕聲甕氣的幾乎小半個鎮子都能聽得到:“煩勞趙大官人再說一遍,多少住稅?”
趙財主等人不由往後退了幾步,但眼角瞥到四周不知道什麼時候湊過來的人群,趙財主還是梗著脖子伸出五根粗短的手指頭:“五兩銀子!!”
“五兩?就是外來的商客一天也不到一百文,你就收我盧家五兩?”盧大山瞪圓的眼裡透著毫不掩飾的凶意,驟然提高的嗓門使得整個鎮子都跟著震了震。
“我怎麼不知道她是你盧家的人?你家的傻,那小子還能娶上媳婦?”趙財主毫不示弱。
“……”
四周的人們轉眼間已經圍的裡三層外三層。
三天前蘇棠的麻辣燙攤子開業,就見識到了這年頭老百姓們看熱鬨的熱情完全不遜於她的上輩子。
蘇棠鬆開攥著湯勺的手袖撫頰低頭輕聲哽咽,細碎的聲音隨著似有若無的流淌,圍觀過來的人們瞧著這幾天忙裡忙外並頗有些姿色的小娘子可憐兮兮,都心軟了一塌糊塗,再看盧大山一如之前的不善言辭隻會睜圓了眼睛瞪在那裡,忍不住幫襯。
“盧家五天前娶的媳婦,鎮子上都知道,怎麼趙大官人不知道?”
“趙大官人家大業大,哪兒管這閒事兒!”
“有五兩銀子就不一樣了~”
“趙大官人不要銀子,要配方,嗬嗬~”
“……”
四周圍你一言我一語,盧大山也總算明白了。
“原來是衝著我盧大山來的!趙大官人這是生搶,還是要殺人?”
“來,我盧大山就在這裡,趙大官人殺了我,連五兩銀子也省了!”
盧大山站到趙財主跟前,喘著粗氣紅著眼睛就好像要發瘋的公牛。
“老爺小心。”
趙財主身邊的三個壯漢連忙攔到自家主子跟前,可即便如此,趙財主麵對著身材魁梧的盧大山也好似是麵對著一座山。
盧大山在平安鎮乾屠宰的買賣二十年,有時候趕上縣衙裡處決犯人也會吆喝他過去砍上幾刀,砍人可不比砍畜生,煞氣足的叫人走到盧家豬肉攤子旁邊都覺得涼森,就像是現在,明明盧大山赤手空拳,趙大官人就是覺得他盧大山的手裡拎著殺人的刀。
趙財主額角顫抖,緊跟著一咬牙一瞪眼。
“這是什麼話,你盧大山把我趙大官人當成什麼了?我是真不知道是你家傻,那小子的媳婦。”
“咱們鄉裡鄉親的這麼多年了不是?什麼秘方,沒有的事兒,我就沒說過。五兩銀子是說半年,這塊兒地就是你家的了,說起來要不是你盧大山,我趙大官人絕不會給這個價兒,這可是天大的便宜,就當是隨份子了,咱可說好了,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