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霍幫,先登記造冊,等一個月考察期過,簽下身契,才算真正成為霍幫護衛。
雲琛、小六和荀戓,三人坐在冊房裡。
小六和荀戓奮筆疾書,從姓名年齡特長,到身份來曆父母族姓、七八姑八大姨、個人經曆交友、恩仇來往,通通言儘詳實地寫在身冊上。
小六就差把三歲尿床的事情也寫上去了。
一份交底的身冊,是所有護衛跟了主子之後必須要寫的。
隻有這樣,才算在主子麵前清白透明,也是表明將身家性命交予主子之意。
放眼望去,書架上,護衛們的身冊整整齊齊地碼了一麵牆,每個人的身冊都是厚厚一本,最薄的也有八九十頁。
所以,當記冊先生看到雲琛坐了半個時辰,卻隻寫出薄薄一頁紙的時候,那表情驚訝、困惑又懷疑,十分複雜。
不是雲琛不想寫,是實在不敢寫。
這身冊上寫的每一句,霍幫都會派專人去查驗真假。
她若寫明自己來自幽州雲氏,不出三日,霍幫的人就會查到她家,發現她其實是女子,她還如何做護衛?
她想寫自己是個孤兒,可她是個直來直去的性格,最不擅長說瞎話。
她倒是想如實寫明隨師父習武的經曆,但她那師父偏偏又是個寡言少語的神秘性子。
她隻知道她師父姓江,彆的一概不知。
故而,她抓耳撓腮地想了一個時辰,最後落在紙上,隻敢有短短一句實話:
“雲琛,年十七”。
記冊先生不敢擅專,趕忙將此事稟告霍乾念。
不到一刻鐘,葉峮來了。
說霍乾念準了,一頁就一頁,存檔即可。
記冊先生以為霍乾念大度,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葉峮卻更加堅信雲琛活不久了。
他覺得霍乾念早晚會找個由頭弄死雲琛,叫她連考察期都活不過,身冊就是白廢紙張而已。
登記造冊後,小六和荀戓被各自分去彆處。
雲琛受了五日入府教導,領了服製和腰牌,而後接下她來到霍幫的第一個差事:
抓帶貓刺客。
葉峮將這個任務交給她的時候,她的表情就跟吃了蒼蠅屎一樣。
自己抓自己,很好。
葉峮還以為她是沒信心,拍拍她肩膀安慰:
“我知道這差事很難,一般新人都是先從巡邏、值夜的院衛做起,很少一上來就接這麼大差事。但這是少主親口下令,可見少主賞識你。”
其實他想說:我們布那麼大網都抓不到的刺客,你咋可能抓到,唉,少主估計要拿這個借口整你。
雲琛心情複雜地領下差事,獨自走出霍府,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遊走。
她的心情在“自首”與“逃跑”之間來回搖擺。
自首吧,她不想把臉皮送給霍乾念當腳墊。
逃跑的話,隻怕要連累荀戓和小六,他們好不容易才成為護衛。
領到霍幫護衛服製時候,雖是最低等的服製,二人卻歡田喜地得跟什麼似的,小六連做夢都在笑。
她不能連累兄弟,隻能找到個清淨湖邊,一坐就是一整天。
看著街上人來人往,她忍不住唉聲歎氣,頗有種失業的感覺。
眼見天色越來越黑,到了該回去畫卯的時辰,雲琛散漫地拖著腳步往回走。
經過熟悉的街道時,街坊們瞧她已改頭換麵,一身鮮亮的霍幫護衛服,全都圍著她上下打量,喜笑顏開,跟自家村裡出了個狀元似的驕傲。
那拄拐的老太太更是高興得老淚縱橫,怎麼看雲琛怎麼稀罕。
“雲小子終於出息了!”
“這麼好的孩子,誰忍心埋沒啊,老天總算有眼!”
“這才到哪兒,雲小子的升官發財路長著呢!”
雲琛不忍辜負街坊們的心意,隻能咽下心頭煩惱,打起精神一一回應。
這時妙妙不知從哪鑽出來,一嘴糖葫蘆渣子,抱住她膝蓋,仰起小臉問:
“雲哥哥,你當護衛了,還給我抓貓嗎?”
雲琛蹲下身,愛憐地捏捏妙妙的小臉,“抓呀,雲哥哥永遠給你抓貓的。”
“哦太好嘍!”妙妙高興地歡呼,“那你快去吧,貓又跑丟了。”
於是,雲琛按老法子,用小魚乾作為賄賂,向路邊的流浪貓打聽。
在貓兒們“喵喵”的示意下,她很快找到正摟著兩隻小母貓,悠閒在屋頂上曬黃昏的黑貓。
雲琛簡直好氣又好笑。
要不是這家夥,她也不至於得罪霍乾念。
“實在不行,我就拿你去交差,‘帶貓刺客’嘛,我抓到‘貓’也算完成一半,對吧?”她抓住黑貓一頓揉捏,嚇唬它:
“你彆得瑟,那霍幫少主可厲害著呢,他要拿你的貓皮當腳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