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由幽黑轉為青白,天馬上就要亮了。
平西侯花穆叛逆謀反的消息,早已在梁州傳得沸沸揚揚。
花穆常年鎮守梁州,一向是對朝廷忠貞不貳、愛民如子的。但是,謀逆的罪名一下來,他過去的良好形象,似乎在幾日之間,便完全逆轉了。就連他過去的賢德,也成了謀奪天下的假仁假義。
人言,終是可畏。但是,還是有相當多的梁州子民相信花穆不是那樣的人,他們還記得,當年的花穆,還隻是一個統帥,便被派到梁州鎮守,屢次將犯境的西涼軍擊敗。而這樣的人,竟然因為叛國罪,要被問斬了。
行刑的高台已經搭了起來,全梁州的百姓蜂擁而至,懷著各種複雜的心態,來觀看行刑。
正對著刑台的是梁州的滿園春茶館,這一日的生意,出奇的好。二樓三樓的位子,早在幾日前就已經被人全包了下來。
到了今日,早已經沒有了位子。不過,也有有錢的,出巨資從旁人手中再包下來的。
譬如,二樓正對著刑台的一間雅室,今早便被人用三百兩銀子包了下來。
二樓雅室。
一個身材極其高大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品茶。茶水嫋嫋的霧氣氤氳中,一雙狹長的紫眸,愈發幽深。
“回雪,你說說,她會不會前來救花穆?”他品了一口茶,淡淡問道。
“回殿下,回雪不知道。在這刑場周圍,有上萬兵力設伏,要想救走花穆,實在不容易。而丹泓,她隻是一個婢女,就算她可以調動一些同夥,恐怕也很難做到。所以,也許她不會再來。”
“你說得對,隻有笨蛋才會在這種情況下還要救人。”他冷冷說道,將茶盞輕輕放在了桌案上。
隻是可惜,他派去跟蹤那個笨蛋的人竟然跟丟了她。如今,就算是阻止,恐怕也很難了。
花著雨此時所在的位置,是滿園春茶館三樓的一間雅室,這是平一早從別人手中包下來的。雖置身茶館,她可無暇飲茶,長身玉立在窗畔,凝眸向下望著。
下麵全是人,看熱鬧的人。
刑台上還是空的。
在等待的間隙,花著雨又運了一遍真氣,確定內力已經恢複無礙,才放下心來。
人群突然騷動起來,花著雨眯眼向下望去,隻見刑台前方有官兵前來清場,看衣著是京師來的士兵。圍觀的人群退下不久,花家軍的將士們便一個個被押了上來。那一個個熟悉的人,不久前,還曾經和她一起在戰場上並肩殺敵,為了保家衛國而殺敵。而今日,他們卻已經成了刑台上即將被斬首的囚犯。
最後一個被押上來的是平西侯花穆,他一向挺拔的身形,已經瘦了不少。白色的囚衣穿在身上,有些空蕩蕩的。臉上也是一道道的傷痕,大約是傷口發炎,臉龐有些腫。如若不是細看,花著雨幾乎都認不出來他了。
花著雨心如刀絞,扶著木窗的手忍不住用力,木窗被捏碎,嘩啦啦地往下掉碎屑。她環顧四周,將周圍的地形觀察得清清楚楚了,便足尖一點,極輕捷地從窗欞裏翻了出去,落到了外麵的窗垣上,再從那裏縱身躍到了屋頂上。不一會兒,她的身影便出現在刑場上擁擠的人群之中。
外麵的日光很強烈,照耀著劊子手手中行刑的刀,明晃晃的,幾乎能刺瞎人的眼睛。
罪犯押上了刑台,一陣瘮人的寂靜之後,幾個人從筆直凝立的士兵隊列中,穩步走了過來。
當先的一個人,著一襲絳紅色錦繡雲紋官服,腰間束著墨色的玉帶,寬寬的,將他的身子勾勒得筆挺修長。俊美的臉上,修眉斜飛,鳳目幽黑。他緩步走到高台上,翩然而立。
他一舉一動、渾身上下都詮釋著兩個字:優雅。
他好似精琢細磨的一塊美玉,又似從容舒緩的風。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這八個字似乎是專為他而生。從衣著和身後幾個人對他畢恭畢敬的態度上看,他便是左相姬鳳離,她花著雨的前夫君。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