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滿是消毒水的味道,頭後麵的傷口被包紮好了,左手打著葡萄糖點滴。
楊曉芳坐在病床邊,看著薑柔醒來說道:“頭還疼嗎,身體有哪裡不舒服的,這裡有我媽叮囑讓我帶來的雞湯。”
薑柔十分感激,“替我謝謝阿姨,也謝謝你。”
觸碰到遞過來帶著溫度的鋁製飯盒,薑柔心裡暖暖的,繼承前身身體的她,也繼承了從小到大不幸的遭遇,致使她十分缺愛。
更何況這個年代物資匱乏,這小小的雞湯可謂是十分的珍稀。
“謝啥。”楊曉芳笑著,“這雞湯是我媽專門給你準備的,畢竟占了你的便宜,這雞湯你就放心的喝吧!”
“對了醫療費已經給你付過了,這兩天你就在這醫院安心的休息吧,畢竟你那個家現在也不能住人了。醫生叮囑了,你這兩天不要碰水,避免感染……”
此時病房門被推開,走進兩位民警,其中一位正是那天送薑柔來的宋誌遠民警。
另一位則是郭民警,打了個招呼,拿出筆和紙開始詢問。
“同誌,昨天下午你回來時,有沒有察覺到周圍有什麼異樣之處,或者有沒有注意到什麼可疑的人?”
薑柔搖搖頭,低下眸子,輕聲道:“沒有,當時在外麵一天了,我很餓了,沒有多想便推開門準備做飯,可突然後腦一疼,便暈倒了,之後……”
“那除了你頭後部的傷外,其他的是怎麼回事?”
“大部分是爸打的,少部分是後媽和薑傑留下的。”
宋誌遠民警和郭民警對視了一眼,似乎從薑柔的話中察覺到了一些不尋常。
郭民警繼續追問:“薑柔,你真的沒有察覺到任何可疑的地方嗎?比如說,在你暈倒之前,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或者看到一些不尋常的身影?”
薑柔努力回憶著,眉頭緊鎖,“沒有……我真的什麼都沒注意到,當時隻想著趕緊回家做飯。”
楊曉芳這時站起來,語氣不善的說道:“有完沒完了,不是都說的很明白了嘛!”
宋民警合上筆記,語氣和善,“好的,薑同誌我們這邊會核實的,後續若是有需要我們會再來的,希望到時候薑同誌能配合。”
薑柔拒絕道:“怕是不行了,我明天就要出院了,想來要不了兩天可能就要下鄉了,怕是沒辦法配合了。”
緊接著說道:“不要誤會,這下鄉報名是我那個後媽早在五天前就給我報上了,想來也快到最後下鄉期限了。
病房的日光燈管發出細微電流聲,薑柔捧著鋁飯盒的指尖突然收緊。
雞湯表麵浮著一層金色油花,映出她睫毛投下的陰影。
“下鄉地點是哪兒?”宋誌遠合上筆記本的動作頓住。
“北大荒。”薑柔用調羹攪動湯底,枸杞子在瓷白勺沿磕出輕響,“至於具體是哪裡,需要等到了再看具體分配。”
楊曉芳突然打翻床頭櫃的搪瓷缸,半杯涼白開洇濕了印著“為人民服務”的紅色標語。“他們簡直太過分了,三天前可是你媽媽的祭日。”
“曉芳姐,謝謝你。”薑柔按住她顫抖的手腕,病號服袖口滑落露出一截青紫,“革委會蓋過章的推薦表,改不了的。”
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郭民警的圓珠筆在筆錄本上劃出長長一道。宋誌遠摸出皺巴巴的大前門香煙,瞥見牆上的禁煙標識又塞回中山裝口袋。
“薑同誌,抱歉。”他指節叩了叩床頭貼的《人民日報》,頭版頭條正印著“知識青年到農村去”的加粗標語,“你原本是紅星印刷廠的指標招收工人吧?”
雞湯突然泛起漣漪,薑柔盯著湯麵上破碎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