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聲“母後”叫得格外重，沉沉的就像是敲擊在別人心底。
太後被他這一聲“母後”給震驚地，身子微微晃了晃。
“好，好，好，你不願意相信哀家是不是？”太後緩緩往後退。
“不信。”君無痕的唇角冷冷地勾勒出一份弧度，語氣之中帶著明顯的輕蔑之意。
倘若這個時候，母後會對他解釋些什麽，他或許還會選擇原諒。
可偏偏，沒有解釋。
既然沒有解釋，他什麽都不必再說了。
聽見這斬釘截鐵的兩個字，太後的身子狠狠晃著，始終不知道該如何表明自己的情緒。
“行了，你們二人也不必再繼續演戲了。”嶽塵走向他們，直至走入殿中央，“我不會信的。”
連自己的好兄弟，一起長大的兄弟，竟然都要殺他，這天下還有任何可以信任之人？
帝王之情果然涼薄。
君無痕轉眸看向他，看著他捏拳的舉動，唇線微抿。
“孤，從未想殺你，不管你信不信，即便你此刻刺孤一劍，孤也絕不還手。”
“此話當真？”嶽塵冷睨著他，一字一頓地問道。
“嗯，你刺。”
聽見君無痕這般說話，四周此起彼伏地響起了倒抽涼氣的聲音。
陛下這是真的不要命了嗎，竟然要讓嶽塵動手行刺，這是瘋了不成？
樓蕭微微將身子靠在了椅背上，看著今日大殿上的鬧劇，挑了挑眉梢。
不，與其說是鬧劇，倒不如說是可笑的複仇戲碼。
她真的很不明白這些人的心思到底是如何的，至少嶽塵應該是相信君無痕的，可即便是相信，又不斷地提醒自己不能相信。
矛盾的人。
“我倘若刺了，我便信你。”嶽塵神色未變，表情冷凝。
“嶽將軍！”君雪薇站在一側實在看不下去，低喝了一聲。
讓嶽塵去刺，嶽塵絕對會刺的，而且這一劍會帶著仇恨，要了君無痕的命都說不定。
君無痕轉頭看了一眼君雪薇，眸光中帶著濃濃的深意。
這眼神，君雪薇竟然破天荒地看懂了。
這是想讓她放心，不要太過在意？
可這樣的事情，如何不去在意？
君雪薇微微咬了咬紅唇，手心全是汗水。
許久之後，嶽塵終於有了動靜，他抬步，一步步朝著君無痕走去。
“陛下！”侍衛見狀，紛紛要拔劍，卻被君無痕給阻止了。
“都退下！”君無痕厲喝了一聲。
侍衛們雖有猶豫，可在帝王的威脅威懾之下，終究還是退後數步，讓開了。
嶽塵一定會刺下去的，所有人都如此想，隻因為嶽沉的眼底映著狠厲的仇恨，這樣的仇恨一定能衝破所有的理智。
嶽塵此刻已經走至君無痕的麵前，忽然伸手拔掉了一旁的侍衛手中長劍。
侍衛的麵色一怔。
“君無痕，我鎮守邊關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卻如此待我，你說，這一劍該不該刺？”
多少雙眼睛盯著他看，一副仇視的模樣，嶽塵心底覺得可笑。
枉他當初大將軍之位做的多麽威風凜凜。
今日最終落魄到如此地步。
“你刺吧。”君無痕微微闔眸，已經給出了答案。
他自然是知道嶽塵的功勞，甚至也明白太後為何如此擔憂嶽塵，要對嶽塵下殺意。
功高蓋主就是這個意思。
嶽塵如此厲害的男人，倘若哪一日想要將他逼下皇位，手握兵權，也未嚐不是不可以。
但……
母後雖然擔心這些，卻低估了他。
他身為帝王，又豈會將自己逼迫到如此境地。
更何況，他相信嶽塵絕無爭奪皇位之心，倘若真的有這心思，就不會甘願在外鎮守邊關了。
太後是為他著想，卻也給他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煩。
太後冷凝著嶽塵，冷冷地道：“嶽塵，你最好想清楚了，倘若你這一劍刺下去，將是萬劫不複。”
這是她的兒子，她的親生兒子，她是緊張的，臉上卻還要假裝鎮定。
嶽塵低低笑了，因為笑意，臉上這道疤痕使得他看上去越發猙獰。
看著他如此模樣，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他緩緩抬起了手中的長劍，直指君無痕的胸口。
劍尖與心口的位置，就距離那麽兩三寸的距離，不偏不倚。
隻要再往前一分，就會直接戳穿君無痕的身體，就會讓他一劍斃命。
可……他並不是來殺君無痕的，更不是來要這男人的皇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