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咱家就是喜歡和你這樣的聰明人打交道。”
金良輔也不看那銀票是有多少,臉上帶著笑容上下打量了袁海一眼,點頭的說道:“看你這麽知趣,咱家就把這事給你辦了吧,嗯,讓咱家想想,如何給你安排個職事呢?”
大凡擔任司房、領班之職的都是有相應的職事,就是工作範圍,比如有的司房是專門負責朝廷官員,有的則是專門負責錦衣衛刑審,有的則是負責各省官員的偵緝,有的則是專門負責邊關軍情的,總之司房領班不比尋常的番役,在東廠內部而言,就是一個部門的負責人,所負責的工作範圍則是根據這個人受上麵的寵信程度而定。有與檔頭關係近的,便能分個油水大的職事,要是上麵沒有人的,那多半就是清水職事了。
袁海不指望金良輔能給自己個肥差,就盼著能給個京城查事權就行了,這樣他就可以搜集整理東林官員的黑材料,隻等有機會見到劉堇便給他來個直奏君前,一舉打入東廠的核心。
滿心期盼著看著金良輔在那裏皺眉頭思索著,但是金良輔遲遲地不開口,袁海這心不禁就提了起來,狠狠心便要再從懷中摸出一張銀票來,爭取一次性把事情解決。舍不得孩子就套不住狼,隻要是錢能解決的,他就不心疼,財去人安樂不是嗎?
手指剛動,金良輔突然眼睛一亮,他想到如何安排這個花三千兩銀子的袁海了,笑著走到袁海的麵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有了,咱家想到個好去處,這可是個好差事,你好生的去做,往後可是前途無量的。”
“噢?好!”
一聽到這話,袁海也是大喜,金良輔既然說是好差事,那肯定就是好差事。激動之下,便張嘴問是什麽好差事,耳邊就聽金良輔說了:“劉公公剛搬了新府邸,就在我們東廠隔壁,前些日子他老人家就對咱家說過,要咱家安排些人手到公公府上值守,嗯,咱家看,這差事就由你去做吧。”
“什麽?”
袁海愣了一下,這不就是給劉堇看大門嗎?這是好差事?見袁海愣在那裏,金良輔眉頭微皺,有些不快:“怎麽,你不願意嗎?”
“啊?不是,不是……”
看大門就看大門吧,總是離劉堇近了許多,事情總是得往好處想,袁海不敢得罪金良輔,慌忙作揖說道:“多謝公公抬舉,屬下一定為廠公看好大門,做一個盡忠職守的守門犬。”
“守門犬?”
金良輔怔了一下,於是哈哈大笑,輕輕點了點頭讚道:“孺子可教,咱家現在倒是有些喜歡你了……,你到了劉公公的府上,可要用心的幹,這差事一般人想要還輪不到了,咱家今天心情特別的好,可是特意賞給你的,你可別把差事辦砸了,要是公公怪罪下來,咱家可是保不住你。”
“公公請放心!”
帶著幾分失望又幾分希望的心情,從金良輔那裏出來後,袁海便跟著帶他來的那番子去辦手續了,榮升東廠司房職事的手續。
手續倒也是簡單,無非是新領了一身司房官服,外加一枚司房鐵牌,另外還有一張金良輔加印後的憑證,這東西和吏部任命的憑狀差不多,但兩者之間的區別卻大了天去。袁海很形象的用一句話概括了他這司房憑證,那就是東廠裏麵發的一張通告,這通告隻限於在東廠內流通。
當了司房最大的好處,其實是那一身的官服,因為穿在身上後,袁海有種煥然一新的感覺,整個人精氣神都跟著提高了兩個檔次。威風、好看、派頭!
帽子倒沒有換,還是他原先當役長時戴的圓帽子,但是靴子卻換了,以前是白皮靴,現在則是皂靴,以前穿的是褐色棉布衣服,現在則是褐衫,絲綢質的,穿在身上給人的觀感顯然要比棉衣氣派得多。
看來佛要金裝人要衣裝這話一點也不假,袁海在職事房上下打量自己半天,直到人家辦手續的職事看得有些不耐煩時,袁海才樂嗬嗬的走出了職事房,準備新官上任,替劉堇公公看大門去。
但很快他就發現有些不對勁,好像還缺了些什麽,摸著腦袋想半天,卻想不到到底缺了什麽。直到看見子顆掌班杜老五帶著一大票人大模大樣的從自己眼前走過時,他才想到缺什麽了,缺人。
金良輔是升了他做司房,也給辦了手續,還給指定了工作範圍,但問題在於金良輔並沒有撥給他相應的人手。在東廠凡升職的番役,上麵都會給他調派一些手下供差遣,而到了袁海這邊,卻是一個人也沒調撥。這就意味著,除了自己原先那四個同樣不招人待見的番子,他袁海的手下就再也沒有一個人可用了,這不是個光杆司房嗎?
袁海很是鬱悶,真想回頭找金良輔問問去,但這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卻是不敢挪動一步。
走一步算一步吧,三千二百兩銀子買個給劉堇看大門的光杆司房,這帳袁海不知道到底是劃算還是不劃算?不過這總算是好的開始,畢竟從今天起,他袁海就將成為東廠一百多名司房掌班中的一員了。
俗話說的好,村長再小那也是個官,更何況這比村長要大上不知多少級的東廠司房呢?別人輕視自己,自己可不能輕視自己,天欲降大任於斯人矣,必先使其從小人物做起不是嗎?
好的開始,光明的開始。望著東邊初升的紅日,袁海心清氣爽的猛吸一口,然後誌得意滿的往卯顆值房走去,留在身後微不可聞的調調聲依稀是那走進新時代。
回到卯顆值房的時候,錢恩、郭可綱他們幾個人已經到了,正東張西望的好像做賊一般,袁海明白,他們這是怕有人來查問他們昨天的行蹤。做賊嘛,畢竟心虛,完全可以理解。
按規矩袁海要帶著他們到大堂應卯,然後繼續巡街去,但現在卻不必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就是第一宣布自己已經榮升司房,第二則是帶領他們到劉府報到。從今以後,他們將成為劉堇私宅的守衛,東廠這邊就用不著再來了。
“恭喜役長榮升司房!”
好消息傳來,眾人都是大喜,齊來祝賀袁海,張德喜更是眉飛色舞,嚷著要把這天大喜訊告訴子寅等家夥們,好叫他們曉得卯顆出了大人物了,看他們今後還敢狗眼看人低嗎?
但是興奮隻不過是一刹那間的事,等到聽說上麵並沒有撥下人手供袁司房使用,分配的職事也隻是去廠公的私宅值守後,眾人都愣在了那裏,臉上的表情明白無誤的告訴袁海,他們這會心中都失望得很。
一個連手下都沒有調撥的司房意味著什麽,對於這些在東廠呆久了的番子而言,當然是一清二楚的。東廠如官場,官場如人場,內中情短不言自明。很明顯的,這位新上任的袁司房並不被金公公看重,對於他的安排恐怕隻是看在銀子的份上敷衍一番而已。
郭可綱甚至在心頭嘀咕:“役長,這銀子莫不成是打了水漂?”
原本指望著袁海拿銀子買了司房後能跟著沾光,現在卻是光沒沾著,還得跟著去給劉公公看大門,張德喜和李慶也是暗自叫苦。說實在的,給劉公公看大門的差事還不如平日裏巡街呢,別看巡街這差事有點拿不上台麵,但好歹還能撈點油水,雖然不多,總是能貼補一下酒錢不是嗎?這下倒好,成了全天候看大門的,別說油水了,能把這差事安安生生的做下來都難說的很。
在滿東廠誰不知道劉公公他是個對屬下極為嚴苛的人,平日裏對他們這些番子就是規矩頗多的,隔三岔五的總要讓檔頭們來敲打一番,躲都來不及呢,哪裏敢送上門去?現在倒好了,直接就擱他的眼門前了,這不是自找不痛快嗎?
“唉……”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一臉苦相,蔫頭蔫尾,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錢恩見他們這樣,不由得想說些什麽,但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拿眼看著袁海,希望他能說點什麽?
“咳、咳……”
幹咳了兩聲,袁海決定為手下們打打氣,好讓他們充滿鬥誌的隨自己一路向前,而不是無精打采的真如守門犬一般。士氣就是人心,就是得讓他們看到希望,如此才有心氣把這看大門的差事做好、做漂亮,本職工作做好,機會嘛,總是會有的。
笑咪咪的看了眾人一眼,袁海故作神秘地說道:“你們以為替廠公守私宅是件沒前途的差事嗎?告訴你們,錯了!金公公可是說得明白,這可是個肥差,幹得好的話,弟兄們將來可都是要飛黃騰達的。”
“這……”
郭可綱眨巴眨巴眼睛,咽了咽喉嚨,遲疑地問道:“金公公真的是這麽說的嗎?”
“金公公真的是這麽說的……”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