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是劉堇在內閣中的兩個重要幫手顧秉謙和魏廣徽,顧秉謙是以東閣大學士的身份入的閣,魏廣徽則是以禮部尚書之尊入的閣,在內閣中的排名分別是第三和第四。
二人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未投靠劉堇之前都是受到東林黨的排擠,尤其是魏廣徽,更是被東林黨人吳星給活生生的逼到了閹黨的數組當中。
魏廣徽是科舉的進士,他的父親魏允貞與吳星有八拜之交,關係甚好。魏廣徽考中進士後,仕途很順利,官至禮部侍郎,但因為他不是東林黨人,所以一直無法再進一步,入閣更是無關他的事。因此無奈之下於是投靠了劉堇,在劉堇的幫助之下才得以成功入閣,一償心願。
魏廣徽入閣之後,並不為非作歹,相反十分忠於本職,對東林黨人也不敵視。他曾經三次求見吳星,但吳星卻一次也不見他,直言讓他滾蛋,更是逢人便說:“見泉無子。”
見泉是魏廣徽父親魏允貞的字,吳星說見泉無子,自然是十分惡毒的話,魏廣徽如果不氣憤的話,他也就不是個人。從此他便鐵了心跟隨劉堇,充當他在內閣裏的耳目,有時還會將內閣的奏疏抄寫一份送給劉堇,而那抄寫本上赫然寫著內閣家報,明顯是將自己當作劉堇的晚輩看待了。
有顧魏二人在內閣照應,再加上首輔葉向高對劉堇還算是友善,因此東林黨前後幾次彈劾都被成功壓了下來。
“下官見過千歲!”
顧魏二人一進書房,顧不得喘息,就不約而同的叫起了千歲,看來是孫雲鶴已經將這個新稱呼告訴了他們。
聽到這兩位閣臣如此稱呼自己,劉堇不禁笑了起來,一直緊繃的臉色也緩和了下來,示意二人不必多禮,坐下說話後,便開口問道:“事情你們都知曉了吧?”
顧秉謙點了點頭:“已聽孫指揮使大概說了些。”
魏廣徽也點了點頭,但沒有說話。
“你們如何看待\?”劉堇很想知道這兩位自己在外朝中最重要的幫手如何看待東林黨要害自己的事。
顧秉謙來的時候就在路上考慮了這件事,也想好了主意,因此劉堇一問,他便直接說道:“千歲,現在東林黨人葉向高、韓獷主持內閣,鄒元標、吳星、高攀龍把持部院,左光鬥、魏大中、黃尊素當道言路,朝廷之中半數都是東林黨人,這些人沒一個是善類的,早就對千歲不滿了。”
“此次借著京察之機要對付千歲,依我看,他們是早有謀劃的,早就想將千歲置於死地。因此下官認為這事不必再議,當立即出手對付他們,千歲也萬不能有婦人之仁,當斷則斷,否則必受其害。”
顧秉謙一把年紀,頭發花白,袁海自然認得出他來,聽了他這番話語,不由暗自點了點頭,心道顧秉謙倒也不傻,不然劉堇倒了,他還不馬上從內閣滾蛋。
不料魏廣徽聽了顧秉謙的話後卻站了起來,斷然不同意的說:“事情沒有查明之前,妄動大獄,皇上萬一怪罪下來,誰來替千歲受責?何況東林黨人並無大惡,僅憑傳聞就認定他們要害千歲,未免有些武斷了。下官認為,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萬不能草率行事,不然落人口實,倒是對千歲不利。”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一聽到魏廣徽不同意劉堇對付東林黨,崔呈秀急了,忙搶上前一步,對劉堇說了一句:“爹可還記得,宮裏開內操時,那禦史劉之鳳的折子嗎?”
聞言,除了袁海之外,滿屋子的人皆聞之變色,劉堇更是咬牙切齒,一拍桌子恨聲說道:“劉之鳳汙蔑咱家,差點害咱家掉了腦袋,這事如何不記得?”
崔呈秀又說:“爹恐怕不會忘了劉之鳳在折子最後那話吧?爹若記不得,兒子可是記得的。”
“千歲,事已至此,還請千歲早做決斷。”
袁海可不願讓崔呈秀把功勞給占了,無論如何他也要在這次對付東林黨的政鬥中撈取晉升的資本,因此一個箭步跪倒在劉堇的麵前,擲地有聲地說道:“屬下不才,願為千歲手中的一把長刀,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劉堇絕不是善男信女,閹黨與東林黨之戰不可避免,雙方相持四年,早就成水火之勢,所缺的隻不過是根導火線,隻要引信一燃,必有一場惡鬥。星火燎原,在所難免,閹黨的崛起已經不可阻攔,東林黨的垮台命中已經注定。
“時勢造英雄,英雄亦造時勢。”
袁海賭了拚了,結局雖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那快速發跡的惑誘實在太大,大到他根本不去考慮後果,一心隻想踩著東林黨人的肩膀登上閹黨的核心權力層,登上大明的最高權力層,從而做他想以前無力去做的事。
他沒有選擇,他必須投靠劉堇,也必須依仗他的權勢,不然他就隻能如一顆流星般劃過大明的夜空,永遠消失在曆史的年輪中而不起一絲波瀾。這不是他想要的,絕不是。
雙膝跪下的那刻,袁海已經是心如鐵石,再無他念。他清楚自己要扮演什麽樣的角色,他非常的清楚。因為一開始他便是朝這個目標努力的,這個角色便是刀,長刀,致命的長刀,一把掌握在劉堇手中的長刀。
袁海現在想做那把殺人的刀,隻要他要做好,比任何人都要好,他要做一把可以決定想殺誰的刀,而不是做一把隻知出鞘而不知選擇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