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緊的事？什麽事？袁海的心中疑惑，嘴上卻不遲疑，沉聲的說：“公公但請吩咐，屬下肝腦塗地也一定為公公辦好。”
劉應坤和李朝欽雙雙點頭，劉應坤將手輕輕一揮，叫了聲：“紀用，把黑旗箭隊的令牌拿給咱家。”
紀用便是剛才擬聖旨的那個年長的太監，不知道是忘記抹了還是故意的，楊如龍噴在他臉上的鮮血還血淋淋的掛著，給人的感覺是一臉的忠義。聽了劉應坤的話，紀用當即從懷中掏出一個用白布裹著的鐵盒，蹲在地上，當著眾人的麵小心翼翼的打開。
袁海的眼睛盯著那個鐵盒，黑旗箭隊是什麽，袁海不清楚，畢竟自己之前隻是一個混飯吃的小小番役，自然談不上對東廠的秘密有多少的了解。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那就是之前自己從未聽說過黑旗箭隊的存在。
鐵盒樣式極為普通，上麵有把銅鎖，裏麵的銅鏽隱約可見，好像多年沒有打開過，袁海甚至懷疑這鎖還能不能開？他的懷疑是沒有道理的，因為紀用打開了那個鐵盒，然後從裏麵取出一塊鏽跡斑斑的黑色鐵牌捧在手中，恭恭敬敬的遞給了劉應坤。
因為年代已久生鏽的緣故，鐵牌上麵刻的文字已經模糊，看不出上麵刻的字是不是黑旗箭隊，但刻在鐵牌右下角的東廠二字卻是十分的清楚，想必是鍍了金。
“劉公公，黑旗箭隊令牌在此！”
紀用不僅對劉應坤恭敬，對捧在手中的這塊已經鏽得不成樣子的鐵牌更是十分的恭敬，就好像是捧著皇帝賜予的免死金牌一般，那種超乎尋常的恭敬使袁海對黑旗箭隊的來曆不禁感到好奇萬分。
劉應坤接過那塊鐵牌，在手中端詳了片刻，抬眼看見袁海正一臉不解的望著這個牌子，微沉吟道：“你是不是想知道這牌子與咱家交待你的差事有何關係？”
當然想知道了，袁海忙著說：“屬下的確好奇，還請公公明示。”
劉應坤神色一凝，吩咐紀用：“告訴他，這塊鐵牌有什麽來頭？”
“是，公公！”
紀用轉過身來，一臉正色對袁海說：“袁司房，此鐵牌乃我東廠黑旗箭隊統兵令符，任何人隻要憑借此牌即可調動黑旗箭隊。”
除了那免死金牌，但凡鐵牌、銅牌什麽的，多半都是與兵符有關，這個問題不需要紀用多說，袁海也知道，但是他想知道這黑旗箭隊又是什麽東東？
正要開口問，紀用已然說道：“黑旗箭隊乃成祖親令東廠組建，所選的人不僅要精於馬術，更要精於箭術，隻有騎箭術精通者方能充入，兩者稍弱一項都不得入。初選者還要經曆過三關，不敗不負的人才能最終入選，所以我東廠首任廠公接旨後，便從剁顏三衛征選蒙古騎兵四千人抽選，經過考核，最終隻有八百人入選。箭隊以黑旗為符，箭手也身穿黑衣，騎黑馬，組建之後便以黑旗箭隊統稱。”
“之後成祖皇帝五征漠北，我東廠黑旗箭隊都隨軍出征，立下戰功無數，射殺蒙古兵數萬人，威名遠播大漠，蒙古人懼怕箭隊，稱他們為黑番。”
說到這裏，紀用也好，劉應坤也好，李朝欽也好，人人臉上都是一臉的自豪，似乎在感慨當年黑旗箭隊縱橫大漠的豪風。
袁海卻是一頭霧水，紀用說黑旗箭隊斬殺蒙古兵數萬人，自身卻才六百人，折算下來平均每一人要射殺一百人，這讓袁海難以接受，他不相信這個很誇張的戰果。
估計戰果是有的，但絕對沒有數萬人之多，可能是這幫太監們在往臉上貼金，以誇耀東廠的輝煌過去，又何以這支箭隊就好像消失一般，自己身為東廠的人也沒有聽說過呢？
紀用見袁海愣愣的看著自己，不由問道：“袁司房有疑問？”
“屬下愚鈍，既然這支黑旗箭隊如此厲害，為何屬下從未聽聞箭隊的存在呢？”
袁海實話實說，沒聽過就是沒聽過，劉應坤說這黑旗箭隊與自己的差事有關，還是問清楚點好，省得到時亂了手腳。
聽了袁海的疑問，劉應坤輕歎口氣，李朝欽也是微微搖了搖頭，紀用更是一臉黯然，扭頭看向劉應坤，得到對方的同意後，方又開口說道：“你之所以未聽說過黑旗箭隊的存在，隻因為箭隊自天順四年後便已經被裁撤了。”
“為什麽？”袁海脫口問道，如果黑旗箭隊真的如紀用所說那麽厲害，怎麽就會被裁撤了呢？這麽厲害的箭隊留在東廠，恐怕曆任廠公做夢都能笑醒。
紀用歎息說：“天順四年，司禮掌印兼提督東廠太監曹吉祥謀反，黑旗箭隊涉於其中，故曹吉祥事敗後，皇上特旨裁撤黑旗箭隊。算起來，黑旗箭隊被裁至今已是百年了……”
說到這裏，紀用停了下來，一臉的可惜樣子，卻不是在可惜曹公公事敗還是可惜黑旗箭隊被裁。
紀用說得委婉，十分的不詳細，袁海卻知道怎麽回事了，想來這黑旗箭隊便是當年英宗時期的大宦官曹吉祥養子曹欽手下的那幫韃官，再加上曹吉祥提督東廠，廠公要造反，黑旗箭隊隻有跟著的份，未料曹公公命苦，謀反不成反丟了小命，身為造反主力軍的黑旗箭隊便也跟著背了個謀逆罪名，不被裁撤繼續保留在東廠才是怪事。
黑旗箭隊怎麽回事算是搞清楚了，但是劉應坤將這令牌取出肯定是有用意的，而且必然是與這已經不存在的箭隊有關，因此袁海施了一禮，問道：“敢問公公，屬下的差事可是與這黑旗箭隊有關？”
“千歲要擴編東廠，孟公公交待咱家與劉公公，選擇一個能幹的人重建黑旗箭隊，以為千歲的臂助。剛才見你對咱家這些公公們頗為忠義，所以劉公公的意思便是由你來重建黑旗箭隊。”說話的是李朝欽，他對袁海剛才的表現很滿意，有這等忠義番子在，東廠大興指日可待。
“讓屬下重建黑旗箭隊？”
李朝欽的話讓袁海不禁興奮了起來，正擔心睡覺沒地方呢，這叭的一下就掉床棉被下來。
能夠正大光明的組建一支屬於自己的力量，是袁海一直所希望的，但他卻沒有想到機會竟然來得這麽快，原以為要替劉堇充當一陣子的爪牙，幹倒東林黨後才能著手，不料老天爺格外的開眼，竟然這會就把餡餅砸到自個的頭上了，真是他娘的柳暗花明，柳暗花明啊，剛才的險冒得值了，太他娘的值了……
“等等…等等…不對…不對……”
“黑旗箭隊早壓根就沒人了，你公公大嘴一張就要我重建，我上哪去找八百個精於騎射的箭手來？京城裏肯定不會有這票現成的人等著自己，難不成要我去蒙古人那裏出差？”
“出京？不行，絕對不行！”
隻要阮大铖一上折子彈劾左光鬥和汪文言結黨，這一場大戲便要正式拉開，自己現在左手拉著阮大铖，右手牽著馮銓，隻等再查實幾件汪文言的罪狀，便可以直接參予閹黨，為劉堇對付東林黨出謀劃策，一步登天，拳打崔呈秀，腳踢許顯純，牢牢抱緊劉公公的大腿，成為新一代閹黨的核心骨幹。
可要是劉應坤把自己給支出京城，跑到蒙古人那裏去挑選箭手，自己的一番謀劃可不就前功盡棄了嗎？等自己回到京城，黃花菜都涼了，恐怕勝利的果實早就被別人摘了，連杯殘羹都別想喝上。
近水樓台先得月，隻有留在京城、留在劉堇的身邊才能大展手腳，要是出了京城，有力都沒地方使。不成，黑旗箭隊固然吸引人，但是閹黨骨幹更吸引人。
一想到這裏，袁海換了一張苦臉，向劉應坤和李朝欽訴苦：“公公們如此看重屬下，將重建黑旗箭隊的大任要交給屬下，屬下身為東廠的人，本應是責無旁貸，誓死為東廠效力，為千歲和諸位大檔頭們分憂的。但是黑旗箭隊裁撤已久，匆忙再建，屬下一時之間又到哪裏去挑選精於騎射的人手呢？屬下不是怕完不成重建黑旗的重任，隻是擔心要是耗時久了，會讓千歲和公公們失望。”說完一臉誠懇的望著劉李二人。
劉堇既然急於擴編東廠，重建黑旗箭隊，用心根本不需猜測，隻要動動腦子就知道肯定是準備對付東林黨的，看來那晚勸劉堇開大獄的意見已經被他采納，不然劉應坤和李朝欽就不會出現在東廠了。既然劉堇已經在做第二手準備，自己更是萬萬不能出京的了，袁海如此想道。
聽了袁海的苦處，紀用卻是不以為然：“袁司房不用擔心，黑旗箭隊名義上是不存在的，但實際上還是存在的，隻不過……”隻不過什麽，紀用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征詢了一下劉應坤。
劉應坤擺了擺手，說道：“既要袁司房重建黑旗，自然不必瞞他，你將實情告訴他。”
聞言，紀用會意，當下告訴袁海：“袁司房有所不知，當年曹吉祥謀反事敗，皇上裁撤黑旗箭隊時，因為箭隊之中都是朵顏三衛蒙古人，所以並未誅殺，而是另外遷到了南海子，專門替皇家牧馬，由南海子提督太監統管。”
“紀公公的意思是說黑旗箭隊還存在？”聽了紀用的話，袁海吃了一驚。
紀用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不僅存在，而且百年來，我東廠曆任廠公對箭隊後人都照顧有加，司禮監有不成文的規矩，即調派南海子太監必須保證黑旗箭隊的戰力。因此袁司房根本無須重新招選箭手，隻需持這鐵牌到南海子走一趟，黑旗箭隊便可以重現人間。”
“這個？敢情好！”
袁海的臉變得很快，紀用話還沒有說完，就跪在了劉應坤和李朝欽的麵前，信誓旦旦的說：“二位公公請放心，隻要有屬下在，黑旗箭隊便在！”
說完，還覺得不夠，不禁又加了句：“今後，公公們劍指向何方，黑旗箭隊便射向何方，不管何人，隻要敢跟公公們過不去的，便是黑旗箭隊不共戴天的仇人。”
確保太監指揮的槍杆子！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