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首先戒備地跳起來，看向來人：“你們是誰？咦，是東廠統領大人袁大人。”
她隻認得三名男子之中的一個，但也已經足夠了；袁大人可是有名的正直人物，絕不會在荒山野地欺淩弱女子，要是其他品性惡劣的世家子弟就難說了。
“這裏是柳大人的土地，想必你們是柳大人的家人呢？”開口的不是東廠統領袁大人，而是居中的一名男子，他渾身散發出威嚴不說，那張俊顏可以讓天下女子感到羨慕。
懾於威嚴，也懾於俊顏，落霞呆愣地結舌不已，怎麽也開不了口，找不回自己的聲音。
柳寄悠緩緩地起身，眼眸一掃便猜出這三名男子來頭不小，不是高官也會是皇族的人，何況他們是由平西王爺的領地而來。她微一揖身：“各位大人好，奴家二人正是柳大人的家人。”
“是嗎？那柳大人或柳公子可有在此？”男人們的眼光全落在賞心悅目的落霞身上；這麽俏麗的女婢，不愧如外頭所傳聞的，丫頭們全比主子還美，亦有小家碧玉的氣韻。
“他們並未在此，我們隻是定期過來清掃別墅罷了。”柳寄悠偷偷掩下一抹笑意，以仆人的身份在應對；反正沒有人期望她有更高的身份，她也就別多此一舉了吧。
男子終於瞄了她一眼，問：“沒料到柳大人的家人，也有才高之人，連下人都能吟詩。”很平凡的女子，但看不出人的氣質，男子的內心立即有了評估。
“大人過獎了，隨口吟上一吟，不登大雅之堂。”
“小……”落霞躲在主子身後，囁嚅地想開口說些什麽，但在主子的眼光下住了口。
“爺，請過來這邊休息。”不遠處，兩名男子已擺好了酒食，布好了布墊，恭敬地報告男子。
想定是一個皇親了，否則袁大人無須如此的恭順。柳寄悠看了一眼，笑道：“三位大人既要在此欣賞美景，奴婢二人先行退下了，不打擾大人們的興致。”
“無須退下，你們留下來服侍老爺吧！”那名看來三十歲左右、卻滿臉光滑一如女子的男子開口說著，聲音中下似男人的低啞，反而夾著清亢之聲。
“各位大人，我們……”
落霞哪肯讓自己的主人受委屈，再怎麽說也不能讓柳二小姐去服侍別人；雖然麵對王公貴族們前來自家土地中，仆人有任其支使的義務，但她的寶貝小姐……
“霞兒，怎麽可以違逆大人們的旨意呢？”眼中閃過一抹興味，柳寄悠阻止丫鬟的反對：“我們家大人有交代，一旦有大人們前來作客，切記不能怠慢。”
“看來柳大人把家人訓練得極有分寸。”男人拂著折扇，微一頷首。
當然接下來眾位大人們自是不會與她們這兩位奴婢說些什麽，徑自飲酒賞玩，談天說地。另外兩名男子全以男人為中心，附和他所有出口的話，神色間的恭謹有了上下之分；服飾上雖然已極力扮得相同質材，但肢體語言上卻難以瞞過明眼人的打量。
被獻出自己的酒菜之後，她倆銜命去汲水。走出好一段距離，落霞才接過主子的水桶，不悅地說：“小姐，你也真是的，又這麽著了。”
也就是說她們已經不隻一次教人當成同身份之人而不予拆穿，不過這次受人支使去工作可是頭一遭。是不是人心都這樣呢？同樣被當成奴婢，比較美麗的就可以省去粗重的工作，平凡些的女子活該要接下所有吃力不討好的粗活嗎？剛才那個袁大人就是直接把水桶塞到主子手中，要她們去提水的。
柳寄悠拍了拍裙上的草屑：“我這等布衣扮相，說出身份會辱沒爹爹，展示身份也得看合不合宜。”
“但是我們可以拒絕他們的支使呀，那個袁大人的官銜還少上老爺二級了，其他兩位頂多是沒有封官名的皇族子弟吧？”又不值得她們去誠惶誠恐。
“別說了，他們不會待太久的。”
“小姐，真是不懂你。”
“做人別太計較。”
柳寄悠淺笑著看向天空，睛藍如洗，無邊無際的遼闊，點綴著幾朵棉絮似的白雲，看得高些，望得遠些，世間種種又哪值得令她掛懷？
“乘風而去，不知道是怎麽樣的心情？”迎過一陣涼風，她雙手大張地笑叫著。
“賽神仙嘍，還會有什麽？”
據落霞看，她的主子已離神仙的境界不遠了；容易快樂，在四時變化中感受天地傳遞的神奇，將自己隔絕在世人閑語外，沒有什麽話可以傷到她。這種性格，除了要具有聰慧穎性之外，也得要有豁達的胸襟吧？為什麽沒有人看得出來，她的主子是這麽的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