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萬福!”尖細滄桑的聲調出自於廳裏伏拜在地的白發老頭子。
“起來吧!”懶洋洋的調子則出於廳首太座椅上的男子,在他的身後站立的二名男子,一個是袁海,一個是江喜,除此之外,廳內已無他人,正偏三門皆已經關起,封閉有如密室。那白發老頭聽聞賜身,這才巍巍顫顫地起了身。
“江喜,還不賜座劉公公。”
“劉公公?”江喜啞然失聲,差點一路滑了過去。
難道他就是叱吒風雲人稱千歲的劉堇劉公公,那個東廠廠公權勢如日中天的劉公公就是眼前的白發老頭?江喜一雙美目眨巴眨巴地瞧著劉公公。一生最盼望就是能做到像劉公公曆久不衰的地步,他若真的是那劉堇公公,將來有機會可要好好的討教一番。
“謝座。”劉公公坐了下來,奇怪身旁秀氣的小太監直投來愛慕的眼神。他年輕時是宮內有名的美公公,但如今雞皮鶴發的老態相應該不會引起小太監的注意吧?
“劉公公,你的消息倒挺靈通的,朕到山東隻不過眨眼的時間,你便尋到這裏來了。”
“奴才是聽說岸邊停了一艘無名船,那形容的模樣正是皇上雲遊四方的樓船,奴才一時鬥膽推測皇上已來到了山東,這才趕緊登門拜訪。”劉公公恭敬答道,打一進廳來垂下的眼角便不由自主地微抬。
“劉公公,你在宮中做事已經有數十年,你的忠心可表天地,朕明人眼裏也不說暗話了。”
朱阡始終是懶懶的調子:“你可知朕為何千裏來此?”
“奴才……”劉公公頓了頓,搖頭:“奴才不知。”
“哦?當真不知?那麽你可知道宮中聖上正行迎後選妃之事?”
“奴才是聽了這個消息,奴才為皇上感到歡欣……”他忽地啞然失聲了,猛然抬起頭。
宮中皇上迎後選妃,正牌的皇上卻在此地?方才太過激動所以一時遺忘,皇上迎後選妃……,皇上是要在場的啊。來到山東需要一個月的時間,這其間皇上怎麽會出現在宮中?那……是誰在迎後選妃呢?
“朕來,是為了你來到這裏。”原本懶洋洋的調子忽然地變了。
劉公公不由自主地流出一身冷汗:“奴才……一身賤骨頭,皇上怎麽會為奴才千裏而來呢?”雖然心頭在膽寒,還是忍不住感動了一下下。好樣的,真的是天生俱來的皇帝氣勢,他沒看走眼,真的。
“說是為你,倒也是牽強。”
朱阡傾身向前,瞇起眼:“朕,是來拿回龍運圖史的。”
再怎麽料想,劉公公也沒有料到皇上會直言不諱地說出來。
“龍運圖史……,向來隻有大明王朝的皇上臨終前方可窺見,奴才……”
原是想說:他哪會知道圖史下落?但一瞧見朱阡銳利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回答說:“是奴才偷了圖史。”
“那就交出來吧。”
“奴才會交出圖史,但是時候未到……”
“哦?你這個奴才要這圖史有何用處?”
朱阡溫吞吞地說:“你打算篡位?憑你這花甲之年,還能當上幾年皇帝?”
劉公公聞言一呆,忙著跪下地:“奴才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奢圖大明江山。”
“那,你要它做什麽?想要窺見大明王朝的未來?”
“不,奴才心知天下定數皆屬天命,奴才不敢妄自通曉未來。”他伏地跪拜,卻覺得一身衣衫已濕。
“那,”朱阡的麵容一沉,說道:“你就是打算拿它來殺無鹽女呢?”
屏退了袁海及江喜,朱阡傾靠在太座椅下睨視著那一臉發白的劉公公:“怎麽?說不出話來了嗎?”
“不……”劉公公抬眼,忽然覺得眼前的皇上不簡單,覺得他不僅心思難以捉摸,甚而能知人所不能知之事。
“皇上……看過圖史?”
“未曾。”
劉公公激動的說:“你卻知道無鹽女?”
朱阡目光轉冷:“太後曾經一睹圖史。”
“太後……”劉公公喃喃的說。
怎麽可能?大明王朝圖史由當年一代預言大師諸葛先生所著,在他預言之下,無所不靈。但泄露天機乃是上天不允,諸葛先生年紀輕輕即奔仙,死前雖然留下圖史,卻也曾逼先祖允下諾言,大明曆代皇帝中若要窺其預言,行,但須等到駕崩之前,而且僅能翻閱自己的皇運卷。
當先帝駕崩之前,趁著意識清晰,曾經要皇後娘娘取來圖史,當時他這個太監在場,目睹先帝初翻幾頁,雖懊惱但嘖嘖稱奇,欽佩諸葛先生的神喻,而後翻到某頁時卻歎息不再下翻,當時他是一頭霧水。
上頭繪著一名身穿龍袍男子於山林之中死於馬下,先帝看完圖史後,病態大增,幾個時辰發白驟增。想是先帝違背了諾言多窺看了一頁,掙紮於說與不說,說了即違天命。
“太後怎麽會知情?”劉公公喃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