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安選擇沉默,紀晏書笑了笑,似乎是自嘲。
“李主司出身公門,身份高貴,淡泊一切自然是與生俱來的本事。”
他不說,那就她說,總得要把心裡氣出的話吐出來。
“視錦繡如弊帛,視爵位如過客,視金玉如礫石,視女子如糞土。”
“你想如何解決?或者想要什麼?”李持安開口說。
她費了這麼多話,李持安終於上道了,接下來就好辦多了。
“人們說百年結成伉儷是前緣,奴家與李主司是有緣,但是孽緣,所以需要快刀斬亂麻。”
紀晏書微蹙的眉頭一鬆,“李主司,咱們和離吧。”
“你父親,紀司業說,風波過後才和離。”父親李燁是這麼同他說的。
“奴家的父親這麼說,自然有他的考量,但聽李主司的意思,這事你想要拖延下去,然後不和離?”
“沒有,”李持安否定地很堅決,“在下也想快些和離。”
“奴家也想快些結束這樁沒有感情的婚姻。”
快快和離,錢山快快來。
紀晏書打開腰間的繡囊,從裡頭取出一份疊好的紙,邊展開邊說。
“簽了這份和離書,奴家與您李主司便各自分離,各自歡喜,更會無期了。”
李持安接下遞來的和離書,轉眸間仿佛瞥見二娘子眉目的歡喜。
這也好,二娘子樂觀豁達,他這般傷她,狀態都這麼快恢複,和離後會更加好。
他定睛看和離書,這內容……
紀李二家姻緣,天神震怒,人皇拍案,何乃結為夫婦?
李氏子衣冠禽獸,比肩魑魅魍魎;人麵獸心,堪若豬狗狼狽……問其可存於世否?合該墓木作拱。
什麼都人間臟詞都罵完了。
罵的真是狠!還咒他早點死!
末尾還不吝嗇地誇獎自己幾句,陳述自己的委屈。
態度分明,嫉惡如仇,很有個性!
李持安看著這份和離書,忽然覺得這個婚也不是非得馬上離。
紀二娘子,靜默恭謹,溫柔賢淑,是她的表象;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才是內裡。
知女莫若父,紀司業說風波過後再離,可謂是先見之明。
李持安將和離書對折後放在石桌,“無筆。”
“給,李主司。”紀晏書雙手奉上一支紫毫小筆。
李持安僵硬地扯了扯唇角,兩根骨節分明的手指拿過紫毫小筆。
準備真齊全!
“無墨。”
“有,您放心。”
紀晏書掏出腰包裡的小硯台和墨塊,放在石桌上。
“沒有水,沒法研墨。”
阿蕊走近前來,提著從彌勒佛前香案上端來的茶壺就往硯台滴了幾滴茶水,放下茶壺,拿起墨塊磨起來,磨好後,就立在一旁。
紀晏書將和離書擺好,態度比看到銅板還要虔誠,“您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