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飄著三點兩點星星雨,市坊小路濕潤泥濘。
黑黢黢的民房裡,陡然傳出幾聲沉重的咳嗽。
稚嫩的童聲關切道:“娘,你咳得這麼嚴重,咱們找個大夫看看吧。”
臥床的婦人麵色蒼白,形容枯槁,兩隻眼睛沒有半分精氣神。
婦人搖搖頭:“不了,娘沒事的,不用看大夫,躺幾日就好了。”
小女童是個**歲的孩子,梳著兩個雙丫,一套舊得發白的衣衫套在她瘦瘦小小的身上,小臉瘦的蠟。
她家有兄弟姊妹五人,長姊已嫁,次姊到商賈之家做丫鬟,四哥病故,唯一的哥哥在學堂念書。
哥哥念書要交束脩,隻次姊一人做工,根本無法養活全家人。
人影投入屋內,小女孩還沒轉身看來者是個人,身後甜美而溫柔的語聲問道:“請問,這是林娘子的家麼?”
小女童才轉身,門外的人便走進來。
青色的裙裾下是一雙繡著華麗花紋的繡鞋,身上穿一件碧水色的萬壽靈芝竹葉紋妝花羅對襟長褙子,手上掛著條柳綠色的團羊紋披帛。
這是個戴著冪籬的女子!
身後還跟著個扶光色衣服的年輕姐姐,妝束與在商賈之家做丫鬟的次姊很像。
這人是冪籬女子的丫鬟!
她們穿的很氣派,是有錢人家的娘子。
小女童後退一步,小手捏著衣角,怯生生開口:“你、你是誰?”
臥床的婦人驚訝,攀著床頭支半個身子,伸手將女兒護住,眼眸驚怕地盯著來者。
冪籬下你紀晏書輕聲道:“林娘子莫怕,我姓紀,我並不是惡人。”
那雙紅酥手搴起薄紗搭在帽簷邊上掛穩。
看著眼前的女子麵善,林娘子安撫擔驚受怕的女兒,溫聲細語:“小五不怕,不怕。”
語落,林娘子掀被要下床。
“林娘子,您不必下床。”
林娘子眸子無神,憔悴減損她本來的容色,蒼白得如一張白紙,可見是久病了。
紀晏書朝林娘子莞爾一笑,便在床前的小凳落座。
林娘子身體雖然瘦弱,給人的感覺卻是溫雅有禮的。
“紀娘子安,我與紀娘子素未謀麵,紀娘子登門拜訪,不知找奴家有何事?”
紀晏書的聲音如玉質般溫潤,“我來找林娘子,是想與您打聽一些陳年舊事。”
手取下腰間的錢袋,放在窗邊的小桌子上。
林娘子轉眸看了一眼案上的錢袋,便將視線收回,繼而看向眼前這位出身富貴、出手寬綽的貴人。
“不知紀娘子想問什麼?”
“聽說您原是在湓濮巷沈秀才做工的,我來是想同您打聽個人。”
紀晏書的聲音一頓,繼而才說:“您認識燕辭歸嗎?”
聽到這個名字,林娘子臉色立刻變了。
這個找小孽畜她可太熟了!
要不是這個小孽畜從後廚偷跑出去告官,她不會被沈秀才毒打一頓。
要不是這個小孽畜給沈家郎君下藥,設計害死沈家郎君,她的丈夫也不會被沈家人害死!
林娘子咬牙恨聲道:“我不知道,我不認識他誰,你走,你給我走!”
“那個小孽畜就是個禍害,他逮誰就禍害誰。他禍害了沈家、周家,害得我林家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