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下意識回頭看了眼戴昱的辦公室,此時辦公室的門已然關鎖,絲毫瞧不見室內的人是怎樣一副冷厲的殺機。
她快步跟在顧名城身後,思索片刻,問道:“為什麽?是遇到什麽事情了麽?”
顧名城上了車以後,也不看她,“我爸脾氣火爆,他不支持的事情,會反對到底,為了目的不擇手段,我擔心他對你不利。”
梵音從包裏翻出濕巾,想要敷敷顧名城微紅的臉,“你爸爸……很討厭我是麽?”
顧名城不經意的撫開她的手,拒絕了她的觸碰,說,“不是討厭你,他隻是想利用我的婚姻,成為他平步青雲的奠基石罷了。”
顧名城漆黑的眼底掠過少見的冷硬冰棱,“你跟著我,他便不敢動你。”
“可是……”梵音看著他臉上的五指印,既然那個男人二話不說便敢扇顧名城耳光,看這架勢,若真是要動她,顧名城怎麽攔得住呢?
顧名城看出了她的顧慮,說,“別擔心,他所站在的位子,不容許出任何差錯,能壓住的事情,便不會鬧大,所以他不會想將這種事情複雜化影響他的仕途。”
梵音試探的問他,“小顧同學,你有沒有察覺到不同尋常的地方?這些日子,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顧名城說,“有什麽不對勁?”
梵音怔了一下,難道顧名城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麽?不知道溫颯寒背地裏做的那些事,不知道她的過去,難道顧名城的父親隻是單純的看不起她的家庭背景才要阻攔的麽?
溫颯寒說過,任何藏著利刃的風都吹不進顧名城的耳中,為什麽大家都不敢告訴他?甚至連敵對勢力都不曾出現在顧名城的眼前,腦子輕輕一動,難道是因為顧名城的父親麽?
因為他的父親官居高位,行事雷霆,所以這棵大樹替顧名城擋去了所有的暗箭難防麽?震懾了那些牛鬼蛇神的靠近?
隻有這一個解釋,才能將現狀合理化。
距離宴會還有一天的時候,梵音開始莫名的焦躁不安,因為她還沒有抓到由頭,還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就連胡大拿,都被趙雅鴻吃的死死的,不讓他插手溫颯寒的事情。
既然溫颯寒讓她送壽禮給沈老爺子,便證明溫颯寒又一次利用她丟下了一個圈套。
吃完晚飯,她抱著小奶狗坐在陽台上觀星,顧名城正給那些花草澆水。
梵音側目觀察顧名城走來走去的身影,他總是這麽安靜,安靜到歲月都是靜好的,讓梵音一度懷疑自己有被害妄想症,或許明天隻是單純的去送個禮呢?不是去刑場呢?
“小顧同學,你爸媽都不喜歡我,如果孩子出生了怎麽辦呢?”梵音從沒有問過他這個問題,她要生下這個孩子,他出於救命的恩情,便允許她生下孩子,兩人默契的沒有提過婚姻,沒有提過名分,此刻她忽然很好奇,生下孩子之後呢?
顧名城正在修剪一條花枝,“去領證。”
梵音怔了一下,驚訝道:“你爸媽怎麽會允許你娶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女人?”
顧名城眉也不抬的說,“我的事情,他們管不了。”
梵音的心悸動了一下,轉念一想,再有一兩周,沈嘉穎就要結婚了,顧名城這輩子,如果不能跟沈嘉穎在一起,無論他選擇誰,結果都是一樣的。
無外乎湊合過一生。
結婚對象是誰,都無所謂。
“我沒有好的出生,沒有對你有幫助的家族權勢,我一無所有。”梵音低著頭輕輕撥弄著小奶狗的耳朵,不經意的說了句。
顧名城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路是自己走的,旁的都是虛的,我能得到的東西,何必從女人身上獲取。”
梵音抬頭看他,窗外的風徐徐吹來,將他幹淨的碎發吹的輕輕浮動,那麽修長勻稱的身影,漆黑純粹的雙眸,像是漫畫中走出來的二次元男神,說不出的嫻靜。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
這是她腦中忽然閃現而出的一句詩經。
很應景。
心跳的節奏又亂了。
適逢顧名城的電話響起,他看了眼顯示屏蹙了蹙眉,隨後接聽,電話那頭是一個女聲,不知說了什麽,顧名城沉默一瞬,說,“知道了。”
他簡單交待了一聲,便換了衣服出門。
梵音看了眼,他穿的是休閑裝,那便是普通朋友約他,為什麽會是女人的聲音?她本想跟蹤去看看的,好巧不巧的溫颯寒電話也在這個時候打來,他沉默了很久沒有說話,開口便是,“三十分鍾後有車去接你。”
“去哪……”不等她問完,溫颯寒便掛斷了。
很多時候,人的崩潰是隱藏在平靜的外表下的,六神無主,抓不到重點,命懸一線,還有……即將上戰場。
白日裏聽到顧名城的父親提及過,讓她今天之前消失,是不是意味著,他的父親不希望梵音出現在宴會上。
聯想到這些日子多方勢力趕在宴會之前想要除掉她,那便證明這次的戰場,很慘烈。
梵音站在窗前看了眼,顧名城已經開車離開,就算想跟蹤,也趕不上了。
她輕輕地揉捏著小奶狗的小爪子,極力克製著胸潮澎湃的心,顧名城被人叫出去,應該也是因為宴會的事情吧,八九不離十跟她有關。
用謊言換來的短暫夢境般的現實,是不是就要醒了,因為謊言終究有被拆穿的那天,正如人們常說,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她不是君子,她是卑鄙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