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名城大步走進頭等艙。
崔秘書跟在身後,沉思許久,繼續說,“最近溫颯寒將頌小姐追的很緊,大到項目競標,小到一日三餐,皆是積極示好出擊,拿下頌小姐誌在必得,顧總,他倆莫不是聯手了?一旦他倆聯手對付我們,那就難辦了。”
顧名城忽然煩躁的扯了扯領結,冷冷丟下一句話,“查頌梵音。”
崔秘書怔了一下。
舒豐正陪著沈嘉穎登機,恰巧一條腿踏進機艙裏,便聽到顧名城略顯煩躁的語氣,舒豐心裏咯噔一聲,隻要與頌梵音有關的消息,都能引起他家少爺的情緒波動,無論是厭惡還是憤恨,對於舒豐來說,這些情緒都是要不得的。
此刻聽說顧名城要查頌梵音,舒豐本能的將沈嘉穎擋在了身後,據他了解,顧名城從烏鎮回來以後,從未提及過頌梵音半個字,甚至對這個女人的過去,都不願意了解,更別說調查。
對他家少爺來說,頌梵音就是病毒,離得越遠越好,恨不得將這個女人從人生中抹去,像是一個汙點,擦得幹幹淨淨。
可是突然要調查頌梵音,那便是要從過去到現在整個人生經曆和底細進行透徹的調查,舒豐心裏直打鼓,顧名城是要還擊,還是要報複……
除了這兩種可能,他再也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沈嘉穎被擋在機艙外,站在樓梯上輕輕喚了聲,“豐叔?”
舒豐清了清嗓子,“夫人,您慢點。”他側身將沈嘉穎請進機艙。
這次出國除了公務出差以外,更多的是陪沈嘉穎散心,沈父沈母陪同。
沈嘉穎很久沒有這麽開心了,拽著顧名城逛街,去海邊曬日光浴,參加學術交流,無論做什麽,顧名城像是從前一樣陪伴左右,笑容還是那個笑容,眉眼還是那麽溫柔,毫無異常,一如往昔。
沈嘉穎體會到了難得的幸福和歡喜,像是出了國,便擺脫了國內籠罩的陰霾,她打扮的很美,戴著大大的遮陽帽,簡直歡脫的像是少女時代,明豔豔的朝陽。
參加學術交流,也與舊友三五成群的聚餐,在這些人麵前,她永遠都是眾星捧月的存在,一切看似都沒有變化。
隻是晚上回到酒店,顧名城洗完澡穿著睡袍從陽台走回來的時候,沈嘉穎明顯嗅到了顧名城身上的煙味兒,她忍不住問了句,“名城你抽煙了麽?”
顧名城說,“沒有。”
沈嘉穎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他許久,最終什麽也沒有說,坐在梳妝台前噴了噴香水,做皮膚護理,若是以前她定會因為他說謊這件事,鬧得不可開交,可是現在她學會了閉嘴,因為無論怎麽鬧,都像是無邊海麵上的一撮浪花,最終都會歸於平靜沉入大海,她離不開他,也無法再用感情威脅他。
明擺著的事情,他選擇對她說謊,那麽無論她怎麽糾正,他都不會承認。
隻是她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說謊。
他明明從不對她說謊的。
這些她無力改變的事情,便也不去深究,隻要他的人在她身邊,其他的,也沒有精力再去折騰,感情的消耗是無形的,尤其是婚姻裏的感情。
安排私家偵探跟拍,偷看他的手機訊息,檢查他穿過的衣服,電視劇和裏出現的多疑家庭主婦該做的事情,她都做過了,其實沒有什麽異常,可總有些蛛絲馬跡讓她恐慌,於是她會學了眼不見心不煩,這是一場自我消耗,這麽消耗下去,會不會未老先衰。
在如流沙般日益失去的感情裏,麵對這個再也不像任何人敞開心扉的男人,悍然如冰川,如同他不肯讓任何人窺視他的傷口那般,她束手無策,哭過,鬧過,威脅過,最終也是她妥協了,因為太愛了。
以前都是他妥協,如今倒是她妥協。
感情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角逐,失重的那一方總是先認輸。
沒有辦法,隻能將心放寬,這一生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放手這個男人,隻要將他緊緊攥在手裏,便是了。
想通了以後,生活倒也恢複了愜意,白天恩愛,晚上纏綿,他能給的,她便極盡索取,為什麽不要呢?
做完護膚,她巧笑倩兮的撲上床,恰巧顧名城靠在床頭,錦被擁至腰際,他皺著眉頭看著手機。
“看什麽呢?看的這麽認真,嚴肅的讓人害怕呢。”沈嘉穎鑽進他的懷裏,想要窺視他的手機。
顧名城不動手色的將手機關機放在床頭,說,“看看工作群裏員工匯報的項目進度。”
沈嘉穎笑,“大總裁日理萬機啊,半夜還工作呢。”
顧名城關了燈。
從最初重逢的初心碰撞,到時間推移堆砌的厚厚圍牆,兩人都極力保持最初的模樣,所以隱藏了不想讓對方看到的寸方。
回國那天,顧名城讓舒豐送沈家老小回家休息,他去了公司處理公務,崔秘書將調查結果放在他的辦公桌前說,“關於頌梵音的所有背景資料都在這裏。”
顧名城眉頭緩緩皺了起來,一時間沒有拿過。
崔秘書說,“從小在烏鎮長大,後舉家搬至邊城,父親在她六歲那年,因為無法償還高利貸債務自殺。從此她跟母親踏上了逃債的道路,輾轉不同的城市,勤工儉學,十六歲那年考上首京大學,十七歲被餘老六追債找上門,拿頌母為要挾,將頌梵音賣到皇後做小姐,後遇到溫颯寒,做了溫颯寒的情婦,為了錢與溫颯寒聯手算計顧氏,再後來便是您經曆的那些事情,事實上直到東窗事發,首京大學都不知道頌梵音在外麵做小姐的事情,事發後,方才登報取消了她的學籍。”
顧名城眉頭皺的很緊,他後靠在椅子上,點煙,輕車熟路的吸煙,隨後夾著煙的手放在桌子邊緣,神色略微有些煩躁,卻又自然而然。
崔秘書愣了一下,微微有些驚愕,這應該是他……第一次看到這位自律到極致的男人抽煙。
素問顧名城不碰煙酒,不近女色,潔身自好,是頂級富豪圈兒裏的一股清流,也是異類。
“她母親呢?”他的聲音不辨喜怒,忽然問了句。
崔秘書從震驚中轉醒,“噢噢,好像七年前自殺了,具體發生了什麽不太清楚,隻是聽聞小道消息說頌梵音的母親給溫颯寒做保姆,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頌母忽然上吊自殺了。”
崔秘書飛快的翻了翻資料,“溫颯寒一直在調查頌母自殺的原因,這是他手中有的證據資料。”
崔秘書抽出一張照片,“據說自殺當天,頌母貌似隻跟這個女人在菜市口見過,照片裏隻抓拍到女人的背影,看不見正臉,所以溫颯寒一直沒有下定論。”
顧名城拿過照片看了眼,忽然眯了眯眼。
崔秘書說,“聽溫颯寒那邊的線人說,溫颯寒認為頌母的死,跟這個女人有脫不開的關係。”
顧名城的目光冷冷落在照片上,眼底掠過一抹思量,半晌,他皺了皺眉說,“嘉嘉有個朋友,是不是叫謝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