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現在是,將來還是。
可是,見不得她落淚,見不得她逞強的樣子,見不得她眼底絕望的瘋狂,見不得她無助孤零零的模樣。
像是看到了少年時代的自己。
像是愛著少年時代的自己。
想要愛她,想要護她,想要她好好的,想要她活下去,像是將世間最好的一切都給她,像是對待少年時代的自己。
愛是真的愛了,她清秀的容顏,幹淨清澈的眼睛,愛恨分明的性格,還有悶聲吃啞巴虧的遲鈍,還有做家務活時溫暖的勤儉,自作聰明的蠢女人,讓人憐愛不得已。
愛的無能為力。
梵音大口大口的喘息,她不再流淚,忍著淚水含而不露,聲音有克製的顫抖,“溫颯寒,你不需要這樣。”
爆炸還在持續,空間越來越狹小,撲簌簌的牆皮脫落,身子越來越沉,他肩背上的血打濕了衣衫,也打濕了梵音的身體,那麽多那麽多的血,憑著肩背為她扛起了一片天,胳膊上青筋乍現,衣衫盡崩裂,仿佛下一秒就會死去,全身都翻著鮮血紫脹的黑。
她顫顫的說,“你不需要這樣……”
溫颯寒看著她開合的唇,似笑非笑,他湊近她耳畔,低聲說,“陪我一起下地獄。”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死法。
梵音的心,再一次不可抑止的澎湃起來。
不知道這句話裏,哪個點刺激了她,全身都滾燙起來,她克製的不肯落淚,有一絲絲的慌張,“死沒有那麽容易,你還沒有接受法律的製裁,還沒有與我感同身受,還沒有給我一個說法,你該生不得死不得,你該……”
“轟隆!”話沒說完,離他們最近方位的化學物品忽然爆炸,蔓延傾塌下來的樓板,重重砸了下來,梵音忽然抱住溫颯寒的頭,猛的翻身,用力將上半身撲在溫颯寒的肩背上,將他的頭護在了身下。
到底是忍不住哭了,在這死亡來臨的時刻,莫名的悲聲哭了起來,梵音隻有上半身和一隻手能動,於是就那麽扭轉了上半身,拚盡全力將他護在身下,又恨又恐懼又害怕又瘋狂又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熱情,於是,就這麽哭出了聲音。
似是認命了。
哭聲在塵埃落定那一刻,淹沒在了廢墟之下,外界半點也聽不到。
消防官兵和大量的警員趕來,顧名城下了酒店大樓,便聽見大黃悲鳴的聲音,大黃許是聞到了他的氣味兒,狂叫著從烈火中衝了過來,咬著他的褲腿將他往大火中脫去。
顧名城眉眼沉沉,踏著廢墟往大黃帶領的方向走去。
他於烈火爆炸的深處走來,紋絲不為危險所動,怒意淩然,雙眸陰森沉沉,全然不覺得危險那般,亦不覺得火舌和爆炸的可怖,仿佛他這滿腔的怒火比這衝天的火光還要強烈,無處發泄的憤怒和戾氣自胸腔內源源不斷的散發出來,讓他白皙俊朗的臉部輪廓,有陰冷修羅般的猙獰。
最後一聲爆炸衝擊波襲來,顧名城忽然轉步在一輛大貨車後,抬臂擋去撲麵而來的粉塵,烈火,爆炸,飛濺的碎片終於伴隨著最後一聲轟隆塵埃落定,在大黃的拖拽下,顧名城往八號貨倉一側的廢墟處大步跑去。
處於後方掩護方位的警員忽然從四麵八方跑了過來。
消防官兵和前來支援的警員也陸續趕來。
塵埃落定的爆炸現場,放眼望去,滿目瘡痍,斷壁殘垣隨處可見,燎原之火,像是發生過大地震那般,末日般的景象。
蔡局怒目從廢墟中脫身,開始發號施令,施救傷員,將傷亡率降至最低,另,全麵展開對鍾奎的抓捕行動,哪怕是跨國,也要把他抓回來!
消防官兵開始借用消防車上的水滅火,警員牽著搜救犬開始搜救傷員。
顧名城在大黃的帶領下,來到一座小山高的廢墟前,他脫去了襯衣,開始徒手扒開碎石和樓板。
越來越多的警員跑過來幫忙。
顧名城一句話也不說,似是一口惡氣憋在心口,讓他手中的動作又急又快又重,像是力大無窮,無論多重的樓板,都能搬動,用力丟向一旁,仿佛將胸腔裏的怒意,全部宣泄了出去。
越到下麵,他的動作越沉,因為大黃開始拚命的挖土,兩隻小爪子磨出了血,如同顧名城此刻鮮血淋漓的雙手,紮的千瘡百孔,磨得皮開肉綻。
他的動作到了最後,開始暴躁起來。
消防官兵也過來幫忙,最後有人穩住了他的情緒說,“顧先生,未免傷及被埋的傷者,越到下麵,越要小心,您別急,讓消防員上,下麵要講技巧。”
他依舊不言語,麵色鐵青,薄唇繃的很緊。
此刻是沒有任何回憶需要他想的,亦沒有那麽多的心理活動,唯一的想法,便是搬開這些該死的石頭!他要見到那個可恨惡心的女人,要見到她活著。
僅僅隻是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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