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口聲聲詆毀頌梵音,盡數撇清與這個女人的關係,可是那些輾轉反側的夢魘,極怒攻心的長夜,他是被誰折磨的發了瘋,戾氣驚擾了枕邊人。
還有那晚頌梵音被撞時,他萬念俱灰的表情,無一不在向她說明,他……確實將心丟在了頌梵音那裏。
隻是他不肯承認,幾乎到了病態的地步。
沈嘉穎落後了顧名城幾個步位,寒風吹拂而過,她下意識抬手擋住淩冽的風口,十指虛握成拳,抓住了根根發梢,有拉扯得疼痛感,那種怨憤感又滋生在心頭,窒息的憋悶的力量,撞擊在胸腔內,無處發泄,噬咬著四肢百骸,痛癢的快瘋了。
他不承認,不代表不存在,倘若有一天他承認了頌梵音的存在……
她,沈嘉穎,要怎麽辦!
顧名城陪同她回家,沈嘉穎再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中途顧名城接了一通電話,大意是沈老爺子抵京。
顧名城便前往機場親迎沈老爺子。
沈家一大家子風風火火,權勢主兒齊聚候機室。
沈老爺子穿著中山裝,坐在輪椅上,被人從飛機上緩緩推下,他曆來喜愛顧名城的,這次聽聞沈嘉穎的事情,著實氣的不輕,看見顧名城的第一眼,便以長訓幼嗬斥了一頓,譴責他辦事不利,效率極低。
盡管赫赫怒罵,但多少帶著溺愛,還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沈老爺子了解了前因後果,最終冷冷說了句,“溫暮遲都不敢動我們沈家,倒是他的兒子,膽大包天啊!扣著我的孫女不放,這是衝著誰去的!”
沈嘉穎委屈巴巴的推著沈老爺子的輪椅,“爺爺,你不要怪名城,都是我不好,一時糊塗,醉駕撞了人,以後不會了,何況那個扣押我的人,他已經被關在監獄裏了。”
這一晚是顧名城下廚做家宴,他的公寓並不大,一百四十多平,沈家親朋好友聚來,家裏便熙熙攘攘顯得熱鬧而又擁擠。
沈嘉穎像是小公主般被人簇擁,關懷備至,彌補她這幾個月的遭罪,家宴還算熱鬧,沈嘉穎從最初的委屈情緒裏擺脫出來,開始言笑晏晏起來。
她會在親戚麵前與顧名城秀恩愛,會讓他喂她吃飯,全然讓外人看不出端睨,飯後眾人閑聊。
顧名城在陽台上澆花,沈嘉穎的聲音從客廳裏傳來,“名城作畫一流的,好久沒給我畫畫了。”她喚他,“名城,可以給我畫張畫嗎?”
顧名城放下灑水壺。
客廳裏,沈嘉穎的幾個堂哥坐在沙發上談事,煙抽的厲害,導致客廳裏騰雲駕霧,沈嘉穎拉開了陽台的玻璃門,來到天台上,抱著大畫板。
眾人拿著紅酒,談笑著隨她走了出來。
顧名城說,“好多年沒有畫畫了,該是生疏了。”
他緩步來到畫板前坐下,從盒子裏隨手拿出素描筆,寥寥幾筆在畫板上勾勒。
顧名城的筆在最初試了筆鋒之後,真正開始動筆的時候,筆尖忽然定格在宣紙上空,便再也落不下去了,沈嘉穎坐在不遠處的台階上,頭發隨意的紮在腦後,忽然想起這個場景,像極了七年前星空燦爛的某個夜晚,有個女人也這般讓他畫畫。
隻是那個時候,不管怎麽畫,畫出來的都是嘉嘉的模樣。
顧名城看著沈嘉穎,忽然覺得輪廓都是模糊的,哪怕看著她絕美的容顏,也無法勾勒。
莫名的有些心煩意亂,最終,他握著筆放下了手。
挺直了背脊僵坐了很久,目光觸及畫板夾縫裏折疊的厚厚紙張,他將那些紙張取下看了眼,一張張全是沈嘉穎的肖像畫,他微微楞了一下,看了眼右下角的日期,這應該是……給那個女人畫肖像的日子,無論怎麽畫都是嘉嘉的模樣,所以扯了一張又一張……
“畫好了嗎?”堂哥問起,向他走來。
顧名城忽然將手中的畫揉成了團,“沒有。”
沈嘉穎見狀,眼裏掠過一抹暗淡,風風火火的往客廳跑,“慢死了,不曉得你啥時候才能畫完,不等了不等了,大家快進來,一起玩牌啊。”
熱鬧而又闔家歡樂的夜晚。
雪夜靜謐無聲,梵音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輾轉反側,整個人都汗透了,像是胃病犯了,胃疼的睡不著,白日裏發生的一切,那些麵孔,那些話語,看起來像是沒聽到,到底是聽到了的。
前因後果,左思右想,猜到了答案。
於是胃絞痛的更厲害了,惡心的想吐,她從床上爬起來,扶著牆壁,往衛生間走去。
沒有開燈,還沒走到衛生間,那股子帶著血腥味的惡心感忽然從腸道裏湧上來,她猛的推開了近旁的窗戶,探出頭嘔吐。
還沒有吐出去,便被人一把捂住了嘴,猛的推回了房間,有人似乎一直潛伏在緊閉的窗外,此刻逢著機會順勢跳了進來。
梵音踉踉蹌蹌後退了一步,被人捂著嘴按在了床上,她下意識瞪大了眼睛,呼吸粗重了起來。
那人燃了打火機,彈出一簇火苗,照亮了一半的房間,低聲說,“頌小姐,是我!許皓,別出聲!”
梵音緩緩睜大了眼睛,看清了眼前男人的麵孔,滿臉都是血,肩頭因為受過槍傷,結了厚厚的血痂,衣衫襤褸,亡命之徒,她認得他,曾經罩著深洲場子的大哥,餘老六的老大,皓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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