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穎伏在床邊,隱忍了淚水說,“簽,我簽還不成嗎,你不要跟媽傷了母子情分,不要為了頌梵音,連最後的親情都斷了,我想你好好的,你好了,我就好。”
沈嘉穎顫抖的伸手拉開了抽屜,拿出了一支鋼筆,她顫抖成了篩子,似是拿著命運的屠刀,做出最後的揮舞,幾乎是流著淚欲簽下那份離婚協議書。
崔秘書見狀,跑去了隔壁房間。
陶喬便是這個時候衝進來的,她似是在沈嘉穎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見不得這個丫頭不幸福,這丫頭曾經和他兒子是多麽幸福登對的一對,怎麽能容忍被一個與陶夕那麽相像的女人拆散!她奪走了沈嘉穎的筆,“如果你今日執意與嘉嘉離婚,我陶喬再也沒有你這個兒子!”
陶喬直視顧名城的眼睛,“你不會步戴昱的後塵,嘉嘉亦不會像我一樣守活寡那麽多年!我和戴昱從沒有相愛過,你們和我們不一樣!誠兒,你和嘉嘉相愛過!你們有過完美!你們不一樣!”
顧名城看了陶喬許久,緩緩開口,“媽,你是為了什麽如此堅持,為了我和嘉嘉的幸福,還是為了你自己。”
他總是這麽不留情麵,一針見血,洞穿心髒。
陶喬輕輕吸了一口冷氣,身子晃悠了一下,“你說什麽。”
顧名城說,“我希望您頤養天年,讓兒子好好敬孝,少操心,多享受生活。”
陶喬失望的看著他,“我生你,養你,育你成人,如今你為了……”
“別吵了……”沈嘉穎拉住陶喬的手,“媽,你們別吵了,我簽,我決定簽了,別吵了好不好,別逼名城……”
陶喬麵色鐵青的看著顧名城,“這份離婚協議書生效的那一刻,便是我與你斷了母子情分之時。”
顧名城的臉色很蒼白,卻沒有言語。
沈嘉穎搖頭,“不要,媽,你不能這麽逼名城……”她似是慌張的想解決辦法,半晌,顫聲說,“這樣好不好,媽,我們給名城一次機會……”
“名城……”沈嘉穎含淚仰麵望著他,“你去追求你的幸福,隻要頌梵音願意接受你,我立刻簽署離婚協議書,絕不糾纏你,也不會再為難她,我祝福你們。如果她不肯接受你,你再回來,回來繼續做顧氏集團的主人,回來好好跟我過日子,好好孝順媽,好不好。”
顧名城雙眸緊緊盯著陶喬。
陶喬亦是固執殘冷的盯著他,鬢邊淩亂的白發如同她偏執的性子,分外刺眼,就連臉上的皺紋,都那般刺心,守了半輩子活該,裝瘋賣傻那麽多年,還是這般固執。
母子倆對峙許久,顧名城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一句話都不說。
從不優柔寡斷的人,這次整整思考了一夜,他在次日清晨,讓律師把離婚協議書遞交給沈嘉穎,需要她簽字。
將顧氏集團及產業股權轉讓協議委托律師遞給陶喬。
他對自己的殘忍和果決,從來都沒有商量的餘地。
沈嘉穎在那份離婚協議上簽了字。
那麽愛他,那麽那麽用力的愛他,愛著他。
過去的,現在的,將來的。
記憶那麽美好。
現實殘忍如刀。
她整個人無力地趴在床上,頭發鋪滿了肩背,那麽疲憊,像是一直抓在手裏拔河般帶著刺得繩子,最終鬆開了手,敵人獲得壓倒性勝利,一種虛脫感遍布全身,像是一種解脫,又像是生命塌陷出了空白的無力感,愛恨都隨他去了,連得失心都沒有了。
這低調的處理方式,卻無意間被人泄露出去,鬧出轟轟動動的動靜,顧名城為了離婚,幾乎淨身出戶!
圈子裏炸開了鍋,沸騰的沸騰,激動地激動,八卦的八卦,像顧名城這種鑽石級別的青年才俊恢複單身,是多少妹子們夢寐以求的事情啊,就算他一無所有,可是就靠那張臉,多少女人前赴後繼的願意養他啊。
砸多少錢都無所謂。
妖姐最先接到這個消息,此時,她們已經在購買旅行途中的用品,最終旅行地點定在土耳其,畢竟妖姐偷窺過梵音的手機,手機屏保上土耳其熱氣球的畫麵磅礴大氣,似是知道梵音喜歡這個地方,三人便默認了去那個夢幻般的小國家。
梵音翻著日曆看,她的生日似乎快到了,多少年沒有過過了,每年妖姐和尚小苔按照身份證上的日期給她過冬季的生日。
其實她的戶口上的晚,她的生日要比身份證上的日期早一年半,是晚夏的最後一天。
那一天很悶熱,隱隱有雷雨的趨勢,黑雲壓城,滿天沉積雲,妖姐和尚小苔在客廳裏討論著顧名城離婚的事情,梵音在陽台上收衣服。
暴雨前的大風吹落了她手中的一件T恤,她的手在窗外抓了一下,沒有抓住,下意識趴在欄杆上往樓下看,隨後微微一怔。
便看見樓下一名穿著休閑的黑T的男子坐在樓下的長椅上,似是在小憩,又像是思考著什麽人生中重大的事情,他後靠在長椅的靠背上,修長的腿隨意的伸著,戴著黑色低調的棒球帽,帽簷壓蓋在臉上。
梵音怔了怔……這不是顧名城麽……
不知道他來了多久,保持這樣的姿態待了多久,是不是這些日子總出現在這裏,沉思了無數次之後,選擇離開。
這些日子媒體把他盯得很緊,聽妖姐說,他如今是一無所有的自由身,媒體獵奇,處處跟拍,所以他把戒掉的帽子,又戴上了吧。
梵音站在欄杆前,看著他沉默的保持同一個姿勢很久之後,他起身離開,梵音直等到他走出了小區,方才一路小跑下樓去撿衣服。
她才花壇裏撿到了那件白色的T恤,轉身往上樓走時,猛的怔了一下。
顧名城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不遠處。
他又折回來了。
有些猝不及防。
梵音下意識抓緊了手中的衣服。
他很高,穿的很休閑卻不失體麵,黑衣,黑帽,黑色球鞋,像極了大學時代的樣子,低調帥氣,純粹無雜質。
諸如此刻,驚聞他一無所有,再見他,便這般平易近人。
像是卸下了肩上的重擔,放下了無形的壁壘,站在她麵前,真真實實的站在她麵前。
這樣一個人,無論處在哪裏,都是人中之龍,能拿得起,也能放得下,因為足夠自信,自信到可以重塑這一切。
這便是人格的魅力。
梵音望著他,這麽多年,是沒有好好跟他說句話的,兩人都帶著刺,總是拔刀相向,從未有過好言好語。
此刻忽然相對而立,便不知該有什麽樣的開場白。
梵音緊了緊手中的衣服,一如既往的選擇無視他,轉身就要上樓。
“小頌。”他喚她。
梵音步子停下,並未回頭。
顧名城沉默許久沒有說話。
梵音久不見動靜,便回頭看了眼。
他的臉籠罩在深深的光影裏,可依然很清晰的看得見他深邃漆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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