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臉兒一邊打馬狂奔,一麵迎風落淚。
此時,她哪裡還理會什麼盛裝不盛裝,也不去管四周軍營之中,那些古怪目光。
能夠強行壓抑住內心委屈,忍住沒有放聲痛哭,她已經用儘了全力。
‘早知道,就不來臨山府找父王了。’
她瘋了一般的抽著馬臀,四處張望……
遠處青山如黛,近處綠草如茵,目光所及,一覽無餘。
轉過一道斜坡,就看到,那路口矮丘之上,有一人牽馬佇立,青色衣袍隨風飄飄。
“七哥。”
花臉兒心中一喜,再也坐不穩馬背,骨碌就滾了下來,在草地上翻了兩圈。
爬起來,也顧不得臉上沾上了些草枝,精心打理過的頭發已然散亂,瘋婆子一般化為數道幻影,一頭紮進陳平的懷裡。
“你要是……要是真的不辭而彆,我就,我就……”
花臉兒又是流淚,又是歡喜,實在想不出什麼威脅對方的話來,也不想說出更難聽的話。
“我就去了清微山,當道姑去,讓你再也見不著。”
清微山屬道家門派,花臉兒在逃亡路上時曾經說過,裡麵分了入世和出世兩派。
她此時說出口的,顯然不是那種可以嫁人的入世流派,而是出世清修。
終生侍奉道尊,清茶淡飯了此餘生。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在這種燦爛的年代,就這麼出家,看看七哥忍心不忍心。
陳平還能說啥……
他伸出手來,撫摸著花臉兒頭上還帶著濕意的發絲,歎息道:“你若是再抱得緊一點,伱那父王就忍不住要出手鎮壓我了。”
他知道,花臉兒對於危機的感應,遠在自己之上。
那是一種全然不講道理的心靈力量。
但是,對於不能威脅到自己的氣機感應能力,她卻限於實力和經驗,並不能洞察。
而陳平在這方麵,就比她要強上許多了。
隨著花臉兒撲入懷中,他就感應到,有一股極強的氣機,隱隱傳遞過來。
像是一輪熊熊烈日,要把自己烤焦。
這道意誌,煌煌如日,霸道凶猛,比起陳平在溯源奪運之中,感應到的大日炎陽功修行定境意韻,還要強盛十倍百倍。
‘這就是先天武意嗎?’
陳平心中隱隱有一種感覺,如果對方出手,自己恐怕很難擋住一招。
就算是體魄練到如今這個境界,把混元功全力運起,也是沒有絲毫用處。
想到逃亡一路上,遇到的無生劍奴劍老人的劍意雛形,陳平簡直有些無語。
那劍意雛形比起如今這股武道意誌,就如螢火之比皓月,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話又說回來,靖海王有著如此力量,又有著這般強軍在手,竟然讓自家寶貝女兒被追得急急如喪家之犬,幾次三番,都差點丟命。
這你敢信?
所以,陳平是不相信的。
‘難怪在路上,溯源奪運之時,偶爾能感覺到異常氣機,想必不是因為什麼危險,而是身邊有人。
或許有那麼一尊先天層次的高手,就在旁邊看著。
看著我帶著花臉兒拚死搏殺,就是不出手,就是看戲。’
一念及此,陳平忍不住就感覺身體發冷。
如果真是這樣,花臉兒自然是不會真的出事。
自己卻有可能隨時會死。
“不會的,父王但凡傷到你一根汗毛,我就去天門關,再也不回來了。”
花臉兒咬牙說道。
這話說得淒然而決絕。
那股偷偷籠罩過來的武道意誌,無聲無息的崩散開來,陳平似乎在心裡聽到一聲咆哮,又聽到一聲輕笑。
得,小郡主你還是彆說了,再說下去,這仇恨我就有些拉不住了。
真讓你家父王發飆,要吃不了兜著走了都。
陳平暗暗出了一身冷汗。
連忙轉過話題:“小月,你還記得當初咱們逃到幽山之時,跟你說過的碧靈蛇姬一事嗎?”
“說過,你還猜測到是混元武館館主韓夫人出手,與那碧靈蛇姬兩敗俱傷,咱們趁著這個機會才跑出來的。”
“是啊,若是韓夫人有難,你說我該不該幫?”
“自然是要幫的。”
花臉兒取下背上長劍,殺氣騰騰的說。
她一聽就明白了。
以北周在興慶府投入的人力物力,真的想要查出當晚是誰出手,其實不算太難。
也許,這個時候的混元武館,已然陷入風雨飄搖之中。
她也恨不得出一分力。
“你就不去了吧,再回興慶府,不說你父王這關過不去,就算是去了,也不過是送羊入虎口。”
曆經千辛萬苦才把小郡主送到安全所在,哪裡還敢把她牽涉進去?
“哼,彆小看了我,再過不長時間,待我劍術大成,也能幫你殺敵。”
花臉兒麵色掙紮,很是不樂意。
心知,這時候想要跟著七哥出走,那是想也休想。
她糾結了一小會,從懷裡摸出一本小冊子出來,偷偷摸摸的望了望周圍:“快看,快看啊,依你的天賦,很快就學會了。”
“哦,這篇功法之中,一字替換[成]字,二字代表[心]字,三字替換成[無]……這是娘親教給我的[太上清微經]裡麵的密語,我當時就記住了。”
得,還有密碼,一般人得到了也不敢練,練了可能會死。
這門劍法,可想而知,在秋葉真人的心裡到底有多重要。
她防著誰,防著的自然是靖海王,或許更有其他人。
隻是傳給寶貝女兒,誰也彆想看懂。
陳平心中“咯噔”一聲,這麼重要的典籍,自己能看?
“彆擔心,娘親雖然冷口冷麵,卻最是心軟,我求她兩句,定然不會責怪……
這門劍法是她偶然奇遇得來,與清微派也沒有什麼瓜葛,隻要她願意,我願意,你就能學。”
好吧,那我就相信你了,千萬彆坑我啊,妹子。
陳平看著花臉兒盛意拳拳的眼神,實在是不忍心拂了她的一番心意。
當下就翻開冊子,依著花臉兒傳授的秘語,從頭看到尾,在心裡默記數遍,然後,就雙眼茫然。
“你確定,我能學會?”
如果說,當初的七星步,還有花臉兒畫出一些小人圖案,可以照著走一走步子,慢慢的就懂了。
那麼,這本“天心明月劍”全篇都是玄之又玄,晦澀難明。
怕是隻能靠意會,不能靠言傳的那種道家典籍吧。
自己的道學底蘊並不算高深,看完了,啥都沒懂。
“肯定能的,我都是看一遍就學會了,七哥學問那麼好,哪有學不會的道理。”
花臉兒麵上笑顏如花,想是記起了路上陳平曾取笑她學問不好的事情了。
終於看到這個一路上無所不能的家夥吃蹩,她興致勃勃的炫耀道:“你看你看,我真學會了這門劍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