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師娘。”
小鴛撒著歡般,從混元武館門口一溜煙奔到後院大堂,手捧著胸脯,滿臉喜色的道:“九師兄,九師兄那裡來消息啦。”
小丫頭此時臉上氣色極好,臉色紅樸樸的,就連那纖瘦的小身體,也多了一些骨肉停勻,比起前段時間的狀態,簡直是判若兩人。
就如此時,見著師父師娘,也不怯生生了,而是落落大方,咧著嘴笑。
顯然,聽到的消息,讓她怎麼也控製不住心頭喜意。
“宣武衛已經掌控在手中了嗎?太好了。我還擔心那張連山有了準備,麾下大軍軍氣凝聚,急切之間難以拿下,還想著是不是出去支援。”
“不用不用,已經拿下來了。聽說張連山就算是聚集了軍氣,也不是九師兄一合之敵……”
小鴛把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一般,笑得更歡,眼睛都看不到。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司馬柔上前,揉了揉左小鴛的腦袋,看著這個小弟子,心裡也歡喜。
其實,被卓雲飛送過來之後,小鴛丫頭總是與混元武館格格不入,如同驚弓之鳥的。
就算有時候,自己這些人對她親切,她也不敢打開心防。
每次看到,都是眼神幽幽的躲在角落……
十三歲的小姑娘看上去,就如三十歲的老娘們一樣,嘗遍了社會的心酸冷暖。
看著就讓人心疼。
但是,自從陳平來到之後,情況就變了。
也沒見那小子對小鴛到底有多好,隻是時不時的逗趣兩句,還逼著她練武……甚至偶爾還會輕輕訓斥她,讓她掉眼淚珠子,氣色卻越來越好了起來。
一套混元劍法慢慢開始熟練,養氣培元境,也大有起色。
看這進度,估計有了一年半載的,也能打好基礎,跨入鐵身境,又是一個親傳弟子的好苗子。
司馬柔心裡嘖嘖稱奇的同時,心裡隱隱也明白到,小丫頭可能把陳平當成了自家哥哥。
當初,左離、左小鴛兄妹兩人踏出雪原,一路流離失所……曆經劫難,最後,連累得自家哥哥左斷手就此命喪黃泉。
她不但傷心難過,而且,還自責愧疚。
搞不好,心裡一直覺得,是自己把哥哥給害死。
好在,陳平的出現,真真切切的彌補了心頭的空缺,她終於走了出來。
這一點,從她有時候會悄悄的尋韓小茹那傻姑娘打聽當初那五個乞丐窩的事情,就可以看得出來。
五個小乞丐,與七色堂鬥,與官府鬥,與胡人鬥,最後不但掀翻了七色堂赤字堂和青字堂,更是讓胡人十三皇子灰頭土臉,從而把興慶府的形勢,一點點的扭轉。
可以說,這就是陳平的逆襲之路。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若是早一個月前見到那個斷腿的小夥子。
哪裡會想得到他,如今竟然能夠震懾知府衙門,斬殺先天高手,奪取宣武衛,再威逼北周胡人勢力?
“對了,咱們悄悄派出去搜尋小桌子的弟子,有消息沒?”
想到五個小乞丐的事情,她心中也微微惻然。
轉身問著韓無傷。
“暫時沒有,多方打聽過,孟卓此人,自從小九殺出興慶府那一天起,就消失在南城麒麟街。
不過,據他一位同窗說,曾經見過此人去了孟家老宅一趟,好像是上月月底。”
韓無傷搖頭。
“很可能隱姓埋名,藏起來了。
興慶府數十萬人,底層百姓更是居無定所,想要找到一個有心隱藏起來,心裡又十分警惕的年青人,恐怕十分艱難。”
司馬柔沉吟道:“找不到也沒辦法,隻等小九什麼時候感覺安全,把田七的名聲放出去,孟卓自然會找上門,唉……”
司馬柔歎了一口氣,見到左小鴛撓著頭想說又吞下的模樣,她拍了拍腦袋,心想自己怕不是老了吧。
說著陳平的事情,怎麼又扯到小桌子身上去了。
“繼續啊,剛剛說到小九拿下宣武衛,接下來肯定是收編整備。這一時半會的應該也回不來,咱們也不要等了,需得隨時防備著北周胡人反撲。
先前十方武館和風雷劍館兩家館主,都聽從胡人命令一旁截殺,來者不善,得防著他們鋌而走險,針對混元武館下手……
雖然十方武館許霸先已死,但是,門下七十二弟子都是強手,這股勢力也不可小視。
尤其是風雷武館程無端,此人眉眼通挑,精明厲害。
雖然並沒有學到神霄道派鎮山絕技神霄劍和五雷天心掌,但是,自出機杼雜習百家,創出風雷劍也是威勢不凡。
正是這種艱苦從底層拚殺上來的高手,才更難對付。”
“那個,師娘,兩家武館也不用擔心了。”
小鴛咂巴一下嘴,小腦袋高高昂起,好像是與有榮焉:“這兩家武館也被九師兄給打下來啦,傳消息的師兄說,七十二門徒,隻剩下四十五位,其餘的已經斬殺,連許霸先的兩個兒子也死了。
還有風雷劍館,全館卸下兵器,館主程無端赤膊負荊,拜伏門前……”
“程無端竟然投降了?”
剛剛笑得憨厚平和的譚無傷這一下也震驚了。
“他怎麼會?此人了得……”
“怎麼就不會了,我那徒兒天縱其才,威勢難當,算那程老兒識趣。
若是不然,也必然會步了十方武館後塵……主事人全都殺個乾淨,餘下弟子想要不死,不得不投降。”
司馬柔微微一愣,立刻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自己還是先入為主了。
印象中的九弟子就是那麼一位溫溫和和,對自己人全無威脅。
在外人眼裡,尤其是在敵人的眼裡,怕不是一個凶惡大魔王。
一旦與他為敵,定然出手如狂風暴雨,全不留情。
這一點,從他一路行來,所遇到過的敵人就可以看得出來。
劍老人死了,叔孫蕭死了,幻心劍死了,許霸先死了……
這一次,就連張連山也是跟著下了黃泉。
可以說,一將功成萬骨枯。
既然走到了這條路上,一路腥風血雨,自是無可避。
對於這一點,程無端顯然比自己這些人看得更明白。
……
“什麼人……”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黯淡天光映照。
一道人影,如風行水上,從前門溜了進來。
穿過武場,在數百弟子群中輕盈來去,一瞬間,就轉了數圈。
無數聲厲喝響起,利劍斬空的聲音,呼呼厲嘯著。
可是,卻沒有碰到那個人影半根頭發。
人影閃了閃,穿過武場,又到了後院,倏忽之間,就已近前。
“竟然直闖我混元武館,當我韓無傷是死人嗎?”
韓無傷一聲沉喝,腳下微微用力,地麵下沉,土石粉碎,身形挾著狂風,一拳金光閃閃的轟了出去。
身前三尺之處,拳風所及,空氣被打爆,發出嘩的一聲大響。
可是沒用。
那人影就如虛影一般,不對,就像是水波蕩漾留下的光影,蕩來蕩去的。
恍如足不沾地,被拳風一打,就蕩了出去……
還沒等韓風傷聚攏血元再次出拳,對麵高挑身影已是如彈簧般彈了回來。
水波微蕩,掠過他的身旁,到了司馬柔的身旁。
並且,躲過她一式太陰斬鬼式,如鬼魅一般在大堂後院轉了幾個圈子。
“沒有,怎麼沒有呢?混元武館陳平,不在混元武館在哪?
對了,十方武館和風雷劍館,應該是在那裡。”
這人身形微頓,駐足四望,青衣高冠,眼神木訥,背著一柄碧色竹劍,嘴裡喃喃自語。
對韓無傷的吆喝以及司馬柔的攻擊,完全就像是沒看到一般,隻是自顧自的尋找著什麼。
他身法很快,身周波光盈盈,深諳借力卸力之妙。
無論是韓無傷的拳,還是司馬柔的劍,都有些攻不實在。
就如打到了水波之中一般,層層卸力……
並不是打不中,而是打中了也沒有起到太多作用。
對方避而不戰,隻是尋人,一打就跑。
偏偏實力好像還在韓無傷之上,這就不好弄了。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此人來來去去的,在屋裡轉了許多圈。
那青袍人影,把屋宇尋遍都沒找到人。
也不與韓無傷和司馬柔動手,身周水波蕩漾著,晃了晃,又穿出庭院,直往大街掠去。
“護道者。”
“他在找小九,不好。”
韓無傷、司馬柔兩人對視一眼,全都感覺不妙。
看這人目中無人的模樣,隨意亂闖,可不是前來交朋友的模樣……
這些天,他們夫婦雖然一直守在武館之中,養傷的養傷,突破的突破。卻也不是足不出戶。
對於南海紫竹林方清竹仙子前來興慶府的這件大事,身為江湖中人,要是不知道,那就太不合格了。
因此,方清竹身後跟著的四個木頭臉護道者,他們自然是聽說過的。
甚至,還聽人猜測過這些護道者的實力到底有多強。
到底是海外三仙島的天下行走,方清竹這條命的確是珍貴得很,走到哪都有高手護衛。
就不說排名潛龍榜第二的方清竹到底有何驚人藝業,單憑她身後的四位護道者,就能讓任何敢打她主意的人望而生畏。
據有心之人試探過。
這四位護道者,任何一位的實力都不下於地榜前三十,劍術磅礴大氣,身法詭奇,最重要的還是根本就打不死。
被護道者盯上,簡直就等於提前預訂了閻王爺的請貼。
“追,小九怎麼就惹上了方清竹?還惹來了這等怪物。”司馬柔心頭大急。
也顧不得招呼左小鴛一聲,與韓無傷一起,前腳後腳就緊追著護道者身後。
雖然,韓無傷肉身先天戰力極其強大,但他卻不太擅長身法,跑起來轟隆隆,隻能跟在護道者身後吃灰。
而司馬柔呢,剛剛心裡有了一些領悟,借太陰斬鬼訣,服用了一瓶玉參丸,終於推開了先天之門,內氣化為真氣。
可她畢竟也隻是初入先天,實力比起韓無傷還大有不如。
身法倒是輕靈一些,卻也沒有大用。
比起護道者如同鬼魅遊魂一般的飄忽身法,差得太遠。
當然,也許並不是什麼身法級彆的差距,而是修為的差距。
據兩人估計,這位看起來一點也不聰明的護道者,修為境界,要麼就是先天後期境界。
要麼就是先天巔峰。
“不管打不打得過,總不能不追。
若是小九力不能敵,也能幫他擋住一些攻擊,讓他儘快逃走。”
這一刻,韓無傷和司馬柔心中沮喪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