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似乎是見識過陳平的靈魂強大,神識洞觀幽微達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
金衣人雙眼緊閉,強行以秘法鎖住自己的心魂波動,再不關注外界的一絲一毫。
這是把自己當做活死人來看待了。
“割他兩刀。”
陳平隨手放下手中拎著的金衣人,吩咐道。
方申走了上來,重重一刀斬在金衣人的大腿上,直斬得深可見骨,卻見到金衣人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甚至,情緒也沒有半點波動。
於是,陳平知道,這位是真的把自己這條命不當一條命了。
‘要麼,就是生死看淡,把命不當命的死士。要麼,就是相信這種厄難隻是暫時的,篤定我不敢殺他,或者相信會有人來救助。’
身為一個神武境四重高手,至少有著四百年的壽元,不可能輕拋生死。
也沒人舍得用這等人物來做炮灰,做死士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這人會認為,自己若是被看出了來曆,泄漏了隱秘,很可能會迎來比死還難堪的結局。
“莫非,是親眷和家族牽絆……”
陳平細細思索了一會,不得要領。
隻是確定此人出身皇極殿,必然也有著自己的謀算。
否則,不至於無緣無故的就做出這麼多事情來。
他現在已經基本上弄明白了,伏魔九殿雖然在星羅海域有著極強大的勢力,但是,九殿內部卻是爭端重重,暗中殺伐,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境地。
或暗中聯手,或背後捅刀,各種陰謀陽謀,層出不窮。
自己看起來是在爭奪天下,明麵上與伏魔九殿的爭端無關,實際上,卻早就已經深陷其中,脫身不得。
就算現在告訴彆人,自己無心站隊。
想必也不會有人相信。
因為,這個身體血脈傳承,以及出身來曆,就天然已經站在伏波島一脈這方。
也就是說,他是屬於滄龍殿這邊的。
“傷腦筋啊。”
陳平長長歎了一口氣。
好在,從幾次溯源奪運的過程之中,他也算是了解了不少的信息。
更是明白了,在星羅海域三十六島之上,似乎有著不可理解層次的人物設下的限製,有些人,有些手段用不出來。
如果這個猜想是真的話。
那自己就大有可為,可以虎口奪食。
如果猜錯了,問題就麻煩了。
不過,隻要從玉霄尊者記憶中看到的那條巨大毛手,以及黑角頭顱剛剛出現,就被打成齏粉的結果,他的心裡又安定了一些。
“應該是這樣子吧,太過強大的高手,應該進不來,否則,也就沒有姬海什麼事了,更不會有黑蓮殿之人攪風攪雨,掀起大戰,隻要來一個神武之上的高手,直接橫掃,哪裡還有這麼多麻煩……”
“這,就是我的機會。”
陳平嗬嗬輕笑一聲,站起身來。
姬明月的動作很快,不得不說,她麾下天心閣人手戰力或許不算太過厲害,探查消息方麵,卻是很有效率。
“七哥,你猜得沒錯,西麵鷹嘴崖,果然多出不少新鮮足跡……
不但有著大批人類足跡,還有著馬蹄印痕。”
姬明月小聲稟報,顯然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妥之處。
身為情報主官,最重要的就是心思細膩,善於從種種細節之中,看到不太尋常之處。
她並不會認為,這些事情,全都是巧合。
隻能說,在這個時間段,有大隊人馬,悄悄躲入山林高崖,並沒有引起天門關斥侯探子的警覺,其中必有蹊蹺。
再聯係到前段時間,各方層出不窮的刺殺事件,以及針對平王名聲的抹黑行為,隱隱可以感覺得到,有一張無形的大網在緩緩張開。
此時以強勢武力,四處清掃風雲閣殺手,再引出對方背後的黑手,把神武境大魚都直接拿下,但並不是說,這張網就已經徹底摧毀。
很可能,隻是破壞了其中一個環節。
道理很簡單。
明明知道,就連玉霄尊者都已經死在了陳平的手中。
他們有多大的自信,可以單憑一個神武四重,就可以把陳平埋葬在斷魂穀中。
若真的相信,這位金衣神武,隻是特地針對韓小茹和姬明月兩人,可就有些天真。
“沒有打草驚蛇吧?”
陳平掃了一眼仍然“裝死”,切斷自己靈魂感知的金衣人,冷然一笑,突然抽劍一斬。
一道劍光分化為四,咻咻厲嘯之中,斬斷金衣人四肢,再交給身旁一位混元弟子道:“看好了他,包紮傷口,喂他補藥,萬萬不能讓他提前身死。一旦發現此人醒了過來,立即打暈。”
你既然想要裝死,那就繼續裝下去。
陳平揮了揮手,當先化為輕煙,向西麵疾行。
身後韓小茹、姬明月等五位合一境,緊緊跟隨。
之所以不當場殺死這位不知道名字的神武四重高手,是因為,從玉霄尊者身殞那會,陳平就明白。
在這裡,殺死神武境高手,就會有彩虹出現,一旦對方身後還有著種種手段,這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來,斷魂穀中已然出了變故。
立即就會引起對方警覺。
那就不太好了。
既然金衣人在臨近失敗之時,想要往正西方逃,勿庸置疑,一定是他認為,那個方向可以讓他逃脫死劫。
逆向思考的話,陳平就能明白,在正西方位,一定有著能對自己造成生命危險的人或者物件存在。
否則,就是很沒道理的一件事情。
……
幾人行動迅速,很快就來到姬明月發現馬蹄和人類足印的地方,陳平散開神識力量,細細感應了一會,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讓幾人在原地等候,運轉久未動用的蝶舞燕回身法,整個人仿佛化身為翩翩彩蝶般,無聲無息的穿花繞樹,靈巧前行。
比起當初蝶舞燕回初達圓滿那會,達到神武境之後,陳平無論是精神力量,還是真元力量,都不知強了多少倍。
水漲船高之下,此時再次用出這門輕功,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無聲無息,飛行絕跡。
所以說,這天下沒有無用的功法,隻有無能的人。
就算是凡俗輕功,用出來也多了幾分仙家氣象。
前行不過十裡,陳平一路繞行,沒有驚動一隻鳥,一頭獸,更沒有擾動一花一草,到了崖下,轉過山坳,就看到一處平地。
這裡竟然不知何時,多了一處大大的營盤,左麵是湖,湖邊正有精悍之士飲馬,右麵營帳林立,靜寂無聲。
能夠隱約察覺到人數有數百之多,但卻沒有聽到任何一人交談之聲。
陳平想了想,顯聖境界的神識悄然探出,緩緩靠近過去。
他就很好奇,到底是什麼人,又有著什麼樣的手段,膽敢算計自己。
“怎麼還沒動靜?司徒浩不會食言吧?早知如此,就不該聽信他的鬼話,風雲閣的刺客,又哪裡能成得甚事?”
主帳之中,一片珠光寶氣,香茶嫋嫋,一個身著黑色蟒袍,頭戴金冠的青年,正來回踱步。
此人眉眼之間,隱隱有著幾分貴氣,麵色微微青白,顯然十分焦慮。
“太子殿下,還請稍安勿躁。那人所屬勢力,與我大離鬥了數百年,極為難纏。就連太祖他老人家,也對其十分忌憚,每次出手之時,總是多留三分情麵……
對方既然如此本事,真心算計那陳平,實在是沒有失手的道理,隻要時機一到,殿下依計行事,定然能夠直接斬殺,去了心腹之患。”
青年身旁一個緋衣文士,笑著寬慰道。
“希望如此吧,老祖宗還是第一次明確表態,隻要做好此事,日後登臨大寶也有希望了,關心則亂,倒是讓先生見笑了。”
“無妨,設身處地之下,微臣遇到此事,定然也會心焦難耐。”
文士笑得很溫和,說起話來溫和中聽。
漸漸的,蟒袍青年情緒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陳平神識離得遠遠的,已然看清,青年右手一直按在腰間一個小小紫色葫蘆之上,像是摩挲著什麼難得的寶物。
他目光隻是一觸及這個葫蘆,心中猛然大震。
腦海掀起驚濤駭浪。
冥冥之中,就覺得,那葫蘆恐怕對自己有著什麼妨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