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縣衙門前有兩隻高大威猛的石獅子蹲著,縣衙大門有人看守。幾個守門的一看見有人押著王猛往縣衙裡來,就挺槍攔住三人喝道:“乾什麼的,這可是縣衙,容不得你們放肆。”
這兩個漢子點頭哈腰軟言細語道:“兵爺,我倆抓住一個可疑胡人正準備送到縣太爺這裡受審盤問領賞呢?”
衙役仔細看了王猛幾眼,又問了一些話,對兩個漢子說:“他也並不像是個胡人,你們是從哪裡把他該抓來的?”
兩個大漢說:“小的是從街頭抓住他的,此人東張西望樣子十分可疑,官爺請將他押送進去,是不是胡人一審便知。”
衙役也覺得在理,於是就押著王猛往裡邊走,兩個大漢欲跟了進來,衙役攔住說:“你們在外麵站在,不經允許不可離開。”
王猛被押進縣衙,衙役自己擂起鼓子,縣老爺從裡麵走了出來,喝問衙役想乾什麼?衙役說有市民抓住一個可疑胡人送來,望縣老爺明斷。
縣衙也非草包一個,立即升堂受理。王猛並不害怕,也不下跪,隻講明自己的身世和此刻路過此地的情況,將其一五一十都交代清楚了。縣衙見來者談吐不俗,相貌悍然,於是笑著問:“姓王的,你既然說是北海郡人氏,那麼北海郡曆史上是個什麼地方有何故事典故傳說總應該是清楚的吧?不妨簡單介紹一下給本縣知悉,那麼,本縣才能判斷你有沒有在說謊呢?否則,你說不是胡人又如何服眾?若本縣放過一個胡人,連自己都恐要人頭落地耶。”
王猛朗聲說道:“這有何難,北海郡最初由西漢景帝(於公元前148年)設立,東漢時才改為北海國,南齊時期遷至都昌,東漢典故“孔融讓梨”就曾發生在這裡,大人還需要王某說點什麼?”
縣衙撚須不停點頭道:“不錯,不錯,王先生說得一點不差,這些事假如不是出於北海郡人是很少知道這些典故的,王先生談吐不凡,可否容本縣與之入內進一步說話。”
王猛亦抱拳說:“縣太爺客氣了,王猛一介草民,不敢造次。”
縣太爺聽了竟然哈哈大笑起來說:“王先生何必太謙虛,今日王先生雖無官無職像個閒人,但假如給予時日,我看王先生也是前途無量呀?”
王猛大吃一驚,仍不解問道:“縣太爺何出此言?王某自覺並無過人之處,今日僅與縣太爺隻一麵之緣,難道縣太爺就能未卜先知的不成?”
縣太爺喝退堂下衙役留王猛到後堂用餐,王猛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地接受了縣太爺的美意。
縣太爺自我介紹說自己姓劉表字鐘彆名昭實。劉昭實從小就酷愛讀書,四書五經無不精通,隻是在趙國做了多年知縣,雖然秉公執法為官清廉,但從來沒有朝廷的哪一個官吏想到要提拔他一下,於是劉昭實這些年鬱鬱不得誌。
王猛說:“今日辛虧遇到的是個清官劉大人,否則王某恐怕難逃一死,說實話王某對於冉魏君主的《殺胡令》頗有微詞,試想,君主從一開始實行的殺胡令出發點是很好的,保護了我漢人血統不致消亡,不過殺伐需要明辨是非,首先得分清好壞清濁,其實不分好壞一味砍殺剿滅是很難得到民心的,不是王某對冉魏政權有不同的看法,這樣的政權依王某看來,很快就會遭北方烈強共起攻擊政權極危。劉大人為官清廉,本是地方百姓之福,可不難推斷,在不久的將來定然會有血光之災,不為彆的,就因為君主殺胡人太多,胡人侵犯時實施報複手段那一定是地動山搖的震撼。”
劉昭實喟然長歎一聲道:“王先生所言極正,此令印證了一個現實:怨怨相報何時了?世事無常,苦的是天下百姓,民不聊生,這個社會想要生存,彆說像是本縣的黎民百姓就是像劉某做縣衙的官員亦都舉步維艱難呀。”
王猛說:“劉大人接下去準備如何麵對現實問題?”
劉昭實說:“且待我過了這一段時間,本縣自當告老回鄉過清貧日子去,隻是目前本縣沒有一個可以繼承之人,實難脫身。否則,本縣一旦陷於貪官之手,百姓更無生存的空間了。”
兩人相談甚歡,酒杯交錯,喝到深夜兩人微醉,王猛向劉昭實討教自己的出路問題?劉昭實微笑著道:“王兄雄才大略非一般人,豈有憂愁無處容身之所,依劉某預料,不出三年五載,必成輔政之將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亦很難料。”
王猛聞言,搖頭喟歎道:“劉兄有所不知,王某雖有些見聞,然縱觀今之天下,無不狼煙四起烽火不絕,兵馬紛至遝來,黎民百姓疾苦不堪,天下蒼生何以聊生。而諸侯稱霸爭雄,你死我活;國內諸臣,互相傾軋,或狼狽為奸欺上瞞下大肆斂財搜刮,或草菅人命視同兒戲,爭權奪利毫無收斂。而為君主者,殺戮成性醉生夢死,哪有國家情懷,黎民蒼生?百姓生存的空間在哪裡?是故,王某睨視世界竟無容身之處,縱有報國誌,又能奈何天?天下昏暗如夜辰,惶惶草草投靠誰?唯恐報國不成反成幫凶,豈不痛惜遺恨終生?”
劉昭實沉思不語,而後稱讚道:“天下紛爭,熙熙攘攘,苦的是黎民蒼生,先生如此襟胸,實在難得,劉某感佩致深得益匪淺。目下先生還無落足之所,不妨暫且容身卑所,授予劉某討教一二謀略,以免將來慌張,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王猛笑著婉拒道:“劉縣衙才高德隆,深得民心,百姓仰慕,王某草民一個,豈言授教兩字,棲於閣下,今辰有緣相遇,往後亦有機緣與劉縣衙聚義趣談。”
劉昭實知道留不住王猛本人,故亦不強留,隻得令人封出一包銀子,雖分量不重,亦是一份心意,故道:“先生遠行,恕劉某不能陪伴遠行,今日彆過,亦不知先生前往何處,此番夜談,受益不淺,本衙並無多少銀子相送,一點心意,望弗牽掛就是。”
王猛亦笑道:“劉縣衙慷慨解囊,已令王某汗顏,情重如山,豈能相忘,明日早期,若不遇劉縣衙,恕王某不辭而彆之過矣。”
詹姝聞此故事,亦感動得淚水縱橫,不能言語,兩人策馬,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