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盧氏聽聞的那樣,他是個蹩腳遊醫,看個頭疼腦熱的還能碰運氣湊合,肖勇這個情況他壓根看不明白。
說傷重吧,好像脈象還行。
說不重吧,腦瓜子都被開了瓢。
假模假樣按了會兒脈搏,老大夫捋著胡須,胡亂拚湊著說了堆自己都聽不懂的藥理,然後眼巴巴看著王英。
後者毫不猶豫遞上診金,倒叫這老大夫大為意外。
“沒想到你家婆母看著摳搜,給銀子竟沒含糊?”
說完他就知道自己糊塗了,那老太婆怎麼可能這般大方,這定是大房自個兒的體己銀子。
可話又說回來,老太婆這般摳搜,他們大房哪兒還能存的下銀子?
王英並未說什麼,隻笑笑送大夫出門。
臨走前,他緊蹙著眉,躊躇半晌,才從醫箱裡翻出個東西。
“喏,這是泡過一次水的,品相也不太好。”
“不舍”二字都快刻入腦門,他咬咬牙。
“不收你銀子。”
如意順手摸了下那參片。
【高級食材,可食用,可入藥。】
她挑眉,又見娘親捏起那片參:“都說他是個騙子,給的藥卻不摻假。”
屋子裡還放著娘親出門時被村民塞的東西。
從針頭線腦到饅頭雞蛋,可以說是五花八門。
人呐,真是神奇。
所謂“親人”可以冷眼看至親生死一線,而那些不相乾的陌生人卻願意給予善意。
當然,這也要歸功於肖家大房向來與人為善,遇上鄉親們需要搭把手的,從不吝嗇幫忙。
一旁探頭探腦的盧氏聽到“不收銀子”幾個字,頓時震驚地瞪大了眼。
不過她轉念一想,不要錢的能是什麼好東西,指不定又是什麼樹根草莖的破爛玩意兒。
“大嫂可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給大哥用,萬一吃出毛病來,那才是真的後悔無門呢!”
老大夫被這話氣的吹胡子瞪眼,走半路才想起還有叮囑的話忘了要說。
他想告訴王氏,她夫君瞧著不像有大問題,大概不會有性命之憂。
罷了罷了,他這號脈的本事本就做不得數,忘了就忘了吧,總好過叫人空歡喜一場。
畢竟,單從麵相上來看,那肖勇印堂發黑麵若金紙,確然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
這之後,大房就像被隔絕在整個肖家之外的存在,老太太絲毫不覺得自己做的過分,還時不時嘟囔幾句風涼話。
“這麼些天也沒見他們餓死。”
“可見從前不知背著我私藏了多少銀子!”
大房那破屋是沒有灶膛的,主屋的廚房老太太也不準他們用,說明這些天他們都是吃現成的。
現成的吃食從哪來?
買的唄!
從前看著老老實實,如今細想,原來大房才最是奸猾!
肖老頭沉默地聽著老太太這些數落,除了偶爾敲兩下煙袋,其餘什麼也不曾說。
飯後,老太太眼底閃著精明的光。
“我得去看看。”
錢氏一聽,胡亂擦了把嘴,也跟過去。
盧氏狠狠啐了一口:“又偷懶不洗碗!”
她開始想念大嫂在的日子了,飯食有滋味,活兒也有人分擔!
哪像三房這貨,除了偷奸耍滑,還能乾點兒什麼!
自打肖勇受傷以來,老太太首次上門。
她是從來不會敲門的,得虧肖勇夫妻倆耳聰目明早早做好準備。
一個裝暈,一個垂淚。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