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回答林江的並非是聞香怡,而是旁邊一個中年人。
這男人目光稍微有點呆滯,臉有些木,聽了林江講話,才還勉強擠出來點笑容。
這人林江見過,姓菜,是江上的掌櫃的之一。
他語氣有點慢,緩緩的:
“那水鬼已經在湖裡盤踞了好一段時間了,鬨得最近人心惶惶,漁民也不怎麼敢下船了,商船也不怎麼敢過來。東家,您真的找人了嗎?”
“菜掌櫃是來質問我了?”聞香怡冷哼。
“兄弟們隻不過是想吃頓飯而已,最近大家碗裡的飯都少了一半,怨氣大的很,您招待在少東家卻花了這麼大價錢,老菜隻是提醒一聲啊。”
聞香怡緊盯著菜掌櫃,菜掌櫃眼睛發空發木。
“水行的事,用不著菜掌櫃操心,倒是您,吃的那麼肥,今兒這一頓就算了,當收收肥肉。”
菜掌櫃掐了掐肚子。
他不胖。
但他還是起了身,作揖離開了。
眼見著氣氛有點尷尬,另一個姓茂的掌櫃連連打起來了圓場:
“瞧瞧這事整的,老菜這人就是不會說話,今兒是少東家來咱們水行的人,又英雄出少年,救了個人命,都該高興,都該慶祝!”
他揮了揮手,立刻就有不少姑娘圍了上來,有給大家唱曲的,有給林江按摩的。
聞香怡皺了皺眉頭,這要比她當時安排的奢靡的多。
林江不怎麼喜歡這個,他注意力全在一桌子的菜上。
聞香怡看出來了林江的想法,就揮手驅掉了那些侍女:
“吃飯。”
一群人這才開始動筷子,品嘗著這些美食。
這餐桌上的客套話自然是少不了的,聞香怡手底下的四個掌櫃子走了一個,三個誇獎林江,第一個誇他長得好,第二個誇他心地好,第三個實在沒得誇了,隻能誇一句力氣大。
力氣不大也沒辦法從湖裡再遊回來。
酒過三巡,大抵都吃的差不多了,姓茂的掌櫃喝的有點多,就先走了。
聞香怡好像是因為之前蔡掌櫃說的事,現在心情不太好,被幾個侍女攙扶著出去,透了透風。
桌上,劉掌櫃喝多了,腦袋垂著點頭,不過他還沒走,他一會要和邱掌櫃一起走。
隻剩下一個邱掌櫃,滴酒未沾。
“邱叔,你怎麼不喝啊?”林江擅長和人拉近關係,沒聊幾句,邱掌櫃就變成了邱叔。
“欸,不是我不想喝,是我不能喝,我自幼就有那種病,隻要一喝上酒,渾身上下就都會起疹子,癢癢。”
邱掌櫃笑道:“倒是少東家啊,酒量真好啊!這次可都是好酒,一般豪俠三四杯下肚也該醉了,您喝了好幾碗,什麼事都沒有啊。”
肯定沒事啊,吃到肚子裡的東西全變成道行了,隻留下一嘴的鮮味。
唉,這套功法不好,容易給人留下饕餮的印象。
林江想著,眼淚就從嘴角流出來了。
邱掌櫃沒深說,但他也看得出來,林江確實能吃。
這一桌子本來要坐六個人,實際坐了五個人,但是這菜,卻遠遠不是給五個人吃的。
宴請要留盤的,這樣才顯得主人家大氣。
林江卻偏偏不喜歡,每一粒飯都是人家辛苦弄出來的,為什麼要剩下?
他把東西全吃了。
眼見著周圍沒人了,邱掌櫃也壓低聲音:“少東家,有些話,就隨口這麼一提,你隨耳朵那麼一聽,千萬彆往心裡去。”
“你說。”
“你奶奶沒對不起湖邊謀生的人,他們每日銀子不少,雖然現在有些困難,但也不像姓菜的說的那樣。”
“我知道。”
如果真的像是菜掌櫃說的那樣,今天白天時候,漁夫和纖夫就不可能是那個態度了。
“之後大概還會有些風聲,可能會有些湖邊乾活的人說你奢靡紈絝,不要往心裡去。”
“自然不會。”林江琢磨了一會:“邱叔,能和我講講這水鬼嗎?它害了多少人?為什麼還治不了它?”
“唉,”邱掌櫃無奈歎息:“好幾個月了,人死了三個,都是在船上被揪下去的,貨船它也撞,鬨得附近人心惶惶,本來這事應該交由韓柏城裡那些專司鬼祟亂世的鎮平司管,但他們最近好像有什麼事,遲遲沒有過來,也不知道還要再拖多久。
“除此之外,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水鬼的禍,最近撈上來的魚品相都遠遠不如之前,咱們水航主要走的是商貿,暫時還沒受影響,可手底下漁夫又能抗多久呢。”
林江點了點頭,把這事記在了心裡。
“城裡都說這事情和茂家有關,但現在也沒個明確的證據,誰也沒辦法去細察。”
“茂家?那個茂掌櫃?”
“就是他們家。”
林江點了點頭。
水鬼殺了人,肯定不能留。
而且林江還有些東西覺得奇怪。
他記得,水鬼過來的時候,江上明顯掀起了白色的浪花。
如果她沒有實體,那這浪花是哪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