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輛馬車一路行駛。
從孔雀市中心的賽門博物館出發,沿著翎羽之河一路向東,過了一座拱橋後,又轉南駛出了孔雀市城門。
通過長長的巨型吊橋,越過蔚令之河後,直接進入了郊外的主乾道,似乎是打算前往下一座城市。
四輛馬車呈一條直線,行駛的速度並不快。
它們在經過一片郊野時,拉車的馬匹們卻不受控製地突然停了下來,像是受驚一般,極為焦躁不安地原地踢蹄,打著響鼻。
車夫們很是驚訝和疑惑,但不論他們如何嗬斥,甩動韁繩,馬匹就是不願意邁開哪怕一步。
這時,兩側的樹林中,緩緩走出了一行十幾人,有男有女。
他們的穿著打扮就像是普通的中產階級,禮服帽子,長裙搭幫,看上去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外出郊遊的富人們,但是表情卻如出一轍的澹漠。
“先生們,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
車夫坐在車廂上方,滿臉疑問地朝圍過來的人問道。
但是這群陌生男女卻沒有回答。
為首的一位中年男士緊盯著第二駕馬車,澹澹一笑道:
“唐馬恩先生,我知道你在車廂裡麵,不如出來聊聊吧。”
雙方靜默了數秒。
第二座馬車車廂的簾布從裡麵被掀開。
一個高禮帽燕尾服的微胖中年男人,杵著木頭手杖,便走了出來。他帶著滿臉的寒霜和怒意,徑直走到那群陌生男女的麵前,嗬斥道:
“奧斯蒙!你們果然就是一群該死的蒼蠅,讓人煩不勝煩!你們到底想要乾什麼?!”
“嗬嗬,唐馬恩先生,不必這麼激動。”
名為奧斯蒙的領頭人輕笑一聲。
“我們隻要其中三件展品而已,這並不是什麼很大的事,對於你那數不勝數的藏品而言,它們僅僅是很小的一部分,不是嗎?而且我們也不是白拿,會給你錢的。”
“可笑至極!”
唐馬恩的手掌僅僅握著手杖,狠狠敲擊著地麵。
“你們根本沒有誠意,二十金磅就想買我的珍藏之物,是覺得我缺錢嗎?還是說把我當成了乞丐?你們這是在羞辱我!”
他旱不畏懼地走上前一步,和奧斯蒙麵對麵。
“我就是把它們全部送人,也是我的自由,你們一樣也彆想拿到!”
“這是何必呢?”
奧斯蒙的臉上仍然掛著肆無忌憚的笑容。
他搖搖頭,抬手示意了一下。
“我們也不想這麼做的,誰叫你太頑固了……放心吧,我們不會傷害你的,隻是借那三樣東西稍微研究一下。”
奧斯蒙身後的手下,立刻上前,將四輛馬車的車夫拖了下來,然後將車廂裡的木箱一一搬出,撬開並翻找著裡麵的物件。
車夫們嚇得不輕,抱頭蹲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反抗。
而這些陌生男女的動作極其粗暴,似乎並不在意那些貴重的古董和名畫,會因此遭到損壞。
“住手!你們這群強盜!”
唐馬恩氣急敗壞地嗬斥,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聽他的話。
他最後忍無可忍,從腰間掏出了一把鑲金的精致燧發槍,指著麵前奧斯蒙的麵門,威脅道:
“快讓你的手下停下來!否則我就開搶了!”
“唐馬恩先生,你應該清楚,這種火器對一位超凡者而言,沒有任何的威懾力。”
奧斯蒙對指著自己的槍口視若無睹,翹著嘴角緩緩道。
唐馬恩額頭的青筋畢露,深呼吸一口氣,直接扣動了扳機。
彭!
一聲響亮的槍聲,劃破了靜謐的郊野。
但是子彈卻打空了。
奧斯蒙以極快的速度,躲過了子彈,並出現在了唐馬恩的一側,一拳擊打在對方的腹部,將其撂倒。
唐馬恩痛呼一聲,癱倒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肚子,蜷縮一團。
“呃……你們,你們這群該死的強盜!身為正神教會的人,卻做出這樣的事情,和紅蘋果教會的畜生沒什麼兩樣!”
微胖的中年男人乾嘔了兩下,眼淚混雜著口水,吐詞不清。
曆史與儀式協會的分部副會奧斯蒙,靜靜佇立在唐馬恩的麵前,像是沒有聽見他的咒罵,注意力全放在了翻找木箱的手下身上。
“時代真的變了嗎……就連正神教會也不再庇佑世人了,反而成了迫害者一方……帝國!崔蘇爾帝國啊!還能回到以前嗎……?”
唐馬恩心灰意冷,突然哽咽地哭了起來。
他在小時候,爺爺就曾告訴過他,賽門家族在數百年前,其實也是貴族中的一員,但後來沒落了,無奈成為了商人。
唐馬恩還記得爺爺當時苦笑的臉,以及無奈的話語……貴族之所以是貴族,正是因為在帝國創建之初,立下過汗馬功勞,是最初一批跟隨著太陽王征戰的超凡者。
當時幾乎每一家貴族,都擁有自己的神秘傳承,可以培養出屬於自家的超凡者……但隨著太陽王的法令頒布,帝國境內的超凡知識遭到了清剿和斷絕。
混亂與反抗開始在那個年代燃起,安隆聯合王國的獨立,追其根源,也是這個原因。
時間逐漸推移,帝國的統治穩定了下來。
但四千年來,貴族們逐漸脫離了神秘領域,隻剩下了祖輩的榮光。雖然現在仍有小部分貴族,憑借著地位和財富,去追尋神秘,以求超凡,但真正能從超凡知識中領悟真諦,晉升超凡者,更是少數。
且大部分都隻是在低序列徘回。
中高序列的超凡知識早已被正神教會壟斷。
更何況,貴族原本就是收容所和太陽教會緊盯著的群體,一旦被發現出現超凡者,第一時間便會遭到鎮壓。
帝國境內各地的管理,由當地議會與治安所等部門負責,但凡涉及神秘領域的危害事件,則交給帝國收容所和七大正神教會進行解決和鎮壓。
一開始,秩序井然,不論是貴族、富商還是平民,生命安全和財產都能得到保障,帝國一片欣欣向榮。
但帝國和太陽教會的霸道風格,卻留下了諸多積弊。
四千年過去了,各地又開始了混亂,有序正朝著無序發展,七大正神教會除卻和王室掛鉤的太陽教會,儘皆失去了最初的理念和信條,開始放任自流,僅憑收容所已經不足以鎮壓整個帝國的局麵,力不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