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五點。
陳侖和芙洛伊從太陽宮殿的秘密審訊室走出。
他們是屬於第三批被放行的賓客,在經過一番漫長且詳細的問詢和記錄後,排除了基本的嫌疑,但也隻是暫時獲得自由。根據宮廷審訊官的說法,兩人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不得隨意離開碧璽克洛斯特,否則將以叛國罪論處。
除非找到了真正的凶手,否則限行令將一直持續。
這個規定相當嚴苛,但陳侖卻毫不在意。
若是自己想要悄悄離開,王室恐怕也難以察覺。畢竟就算不從靈界遠遁,也可以直接通過雲端飛躍瞬移,所以審訊官的警告,隻對那些普通賓客起作用。
天色微亮,呈現出淡藍的朦朧,王宮前方的大理石台階籠罩在靜謐之中。陳侖與芙洛伊並肩而行,沉默地下了階梯。
雖然一宿未眠,兩人卻並不疲倦,畢竟中序列超凡者的身體素質早已異於常人,且芙洛伊本身在夜晚中就更為精神。
“諾亞……你打算怎麼辦?”
芙洛伊空靈的聲音輕輕道。
陳侖瞥了她一眼,沉默地搖搖頭。
其實他現在的思緒也有些混亂,很多不解縈繞在心頭,比如當時諾亞是怎麼屏蔽掉“蒼白之印”的感知,潛伏到了宴客廳外,他又是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剛好被當成重要嫌犯抓捕。
這個誤會非常嚴重,且相當巧合。
陳侖不禁聯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霍華德。
‘這家夥雖然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蹤跡,但絕對不可能放棄乾預我的命運……發生在諾亞身上的事,也確實像祂的手筆。’
但陳侖卻又不能肯定。
‘如果可以親自問問諾亞就好了,順勢還能利用窺命看看他的命運軌跡,是否有被撥動過的痕跡……隻可惜,他現在已經被關押在了太陽地牢,我根本沒有進去的資格。’
他想到諾亞的遭遇,心情就有些沉悶。
可以說,諾亞是被動卷入這一場意外的局外人,而等待他的,卻極有可能是被處死的結局。陳侖麵對這樣的情況,也感到相當棘手。
安娜公主的刺殺行動失敗,王子對他的好感度降到了冰點,單憑慷慨議會王城負責人的身份,恐怕還不足以讓王子網開一麵。
就算自己與王室撕破臉皮,直接去太陽地牢營救諾亞,可能也是有心無力……先不談那裡到底安置了怎樣的守備力量,就算自己成功救出諾亞,到時候也多半離開不了王城半步。
王室、帝國審判團和太陽教會,甚至七神教會中支持王室的教會……不知多少高位者聚集在這座“帝國心臟之都”,自己的實力雖然遠超中序列,卻也沒有狂妄到蔑視高位者的程度。
腦中思索著對策,陳侖愈發感到無力。
他暗歎口氣,朝芙洛伊小聲道:
“我會想辦法救出諾亞的。”
陳侖杵著銀手杖,轉頭看向前方,眼神如一汪深潭。
“他是團隊的同伴,也是我們朝夕相處的戰友……更何況,諾亞與這件事毫無關係,不該承受如此罪名。”
“嗯。”
芙洛伊抿著嘴,恬靜地點點頭。
旋即,她抬起雙手,輕輕握住他的手掌,似乎是想要予以慰藉。
“不論你怎麼做,我都會跟在你的身後……如果需要用到我的力量,儘管吩咐。”
“會的,芙洛伊。”
陳侖與她對視一眼,微笑道。
兩人走下白色大理石台階,發現前方的街道旁,正停著一輛馬車,車夫靠在一匹馬的旁邊,百無聊賴地抽著香煙。當看到他們走來後,車夫連忙將煙頭丟下踩滅,大步上前。
“傑克先生,請上車。”
馬車夫直接了當地說道。
陳侖先是有些疑惑,旋即感知到了什麼,於是很自然地點點頭,帶著芙洛伊登上了車廂。
掀開簾布一進去,便能嗅到一股濃鬱的香味,是安娜公主身上熟悉的木調柑橘氣息。
“傑克,我的時間不多,就長話短說了……”
金發的安娜公主端坐在精美的皮椅上,她的臉色仍然有些蒼白虛弱,像是忍耐著痛苦,微微蹙眉道。
“計劃失敗了……很抱歉將伱牽扯到了裡麵,接下來我可能不會再有所動作,否則將極大增加暴露的風險。驕陽十字會在接下來這段時間裡,多半會遭到達茲萊特的清算,積蓄了近十年的力量,恐怕也將損失殆儘。”
安娜公主低下頭,在蠟燭微弱的光亮下,蒼白的臉頰與陰影參半,顯得格外落寞。
她輕歎口氣,抬頭提醒道:
“達茲萊特現在的情緒相當不穩定,甚至可以說是瘋狂,你最好不要在這個敏感的時間點去觸怒他……我說的是那個少年的事,你能明白嗎?”
陳侖看了眼公主,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因為救諾亞而衝動。他點點頭,輕聲道謝。
旋即,陳侖沉默了幾秒,用懇請的語氣向公主道:
“安娜殿下,能否請您最後幫我個忙……”
“說吧,雖然這次行動沒能成功,但你也確實幫了我……隻要我能做到,我會儘可能幫你。”
安娜公主輕輕頷首。
陳侖見狀,便沉聲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我想去地牢見諾亞一麵。”
安娜沒有直接答複,蹙眉想了一會後,她長出口氣。
“如果隻是見一麵,我可以幫你……但這兩天恐怕不行,你需要等等。”
“謝謝。”
陳侖摘下帽子,再次表達感謝。
兩人沒有過多閒聊,安娜公主將自己的話傳達完畢,便表示自己該回王宮了,否則達茲萊特會察覺到異樣。
陳侖隻是默默點頭,帶著芙洛伊下了馬車,目送公主遠去。
“回去吧。”
他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