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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周六的法律導論課,洛枳坐在慣常的角落裏,最後一次檢查自己要交上去的期中論文。
抬頭看講台的間隙,她居然瞥見了講台邊拿著水杯的鄭文瑞,對方將論文放在講台上交給助教,然後從左側的門出去接水。
這門課在階梯教室上,人太多,她從來沒有發現鄭文瑞也在。
她果然也選了法雙。洛枳心想。
鄭文瑞邊走邊擰蓋子,然後在門口撞到匆忙進門的盛淮南,灑了對方一身水。
不過看樣子杯裏原來存著的水,應該是涼的吧?
洛枳笑了,這幾來第一次真正開心地笑了。盛淮南還真是跟水有緣哪,弱水三千,到底要哪一瓢?
鄭文瑞的臉紅了,隔著這麽遠都看得一清二楚。盛淮南依舊是禮貌地微笑,擺擺手就走到講台前掏書包交論文。鄭文瑞站在門口愣愣地看著盛淮南,看著他頭也不回地向後走去尋找座位,然後黯然低頭走出了教室。
洛枳有些感慨,但是她並沒有憐憫之情—即使要憐憫,也應該先可憐一下她自己。她和鄭文瑞之間的區別,不過就是鄭文瑞會站在那裏傻傻地看他,而洛枳會掩飾一下自己目光的方向而已。
那麽江百麗呢?
百麗並沒有與戈壁攤牌分手。江百麗隻是死死地攥著戈壁。她不是不在乎感覺,不是不希望有一份完滿幹淨的愛情,但是麵對現實的時候,她能做到不管他心裏在想什麽,隻要攥住他的手就好了。
你活著時愛誰無所謂,總之你死的時候,隻能跟我埋在一起。
倦意湧上來,她起身去交論文。
“洛枳!”
張明瑞出現在旁邊,和她一起下台階。
“論文寫的什麽啊?”他問。
“《中世紀的婚姻製度起源》,算是跟婚姻法沾邊的題目吧,反正這個教授好像很喜歡胡扯些邊緣的東西。你呢?”
“啊,就是各國憲法和社會製度……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是從百度、ggle上麵粘貼下來的,就是整理了一下。他估計不會發現。唉,我從時候開始就不會寫文章。”
兩個人把論文送到助教手裏,助教象征性地翻了翻洛枳的論文,油腔滑調地長歎一聲:“女人啊。”
她對助教吐了吐舌頭,笑得很燦爛。
“你認識助教?”張明瑞問。
“不認識啊。”洛枳恢複了麵無表情。
張明瑞皺著眉頭盯著她,覺得女人簡直太難懂了。
洛枳剛要跟他揮手拜拜,張明瑞忽然:“我和你一起坐好嗎?”
她點點頭。
“盛淮南,一起來吧!”張明瑞回身大聲喊。
她微微眩暈,盛淮南拎著書包站在過道上點頭,然後朝張明瑞身後的她微笑著打招呼。
搞什麽?
她認真努力地修煉了很久,才平靜下來,才認賭服輸,吃癟一樣地告訴自己,認了吧,算了吧。
現在這又算什麽?老爺該不是想要玩死她吧。
洛枳又看了一眼打完水進屋的鄭文瑞,告訴自己,洛枳你要冷靜,你要話算話。
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然後往裏麵挪了兩個空位,把靠近走道的外側座位留給他們倆。戴上耳機播放久石讓的鋼琴曲,她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翻開新買的《八百萬種死法》。
張明瑞和盛淮南走過來,每個人都從書包裏拿出一台筆記本電腦。
“趕緊趕緊,助教是下午兩點發到郵箱裏吧?我靠,你怎麽也忘了?”張明瑞急急忙忙地掀開電腦。
原來是這樣,怕坐在前排明目張膽地打開筆記本趕作業會被老師罵。她苦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留作業了。”盛淮南的聲音有點兒迷糊,迷糊得可愛。
“你最近魂不守舍的。”
鋼琴曲無法蓋過他們的對話。洛枳把d音量開大,然後埋頭看書。
每次她想要假裝淡然但又覺得很難做到的時候,都會埋頭看偵探,能很快入迷到人事不省的狀態,對周遭麻木到渾然成。
直到張明瑞輕輕地推推她的肩膀。她摘下耳機。
“助教抽查點名。”張明瑞聲。
他剛完,助教就很大聲地喊:“洛枳。”他的南方口音發不出l這個輔音,更是將“枳”字從三聲擅自改成了四聲。聽上去就像“弱智”。周圍同學紛紛笑著回頭尋找,張明瑞更是笑得捶桌子。
沒想到洛枳依舊低著頭看著書,麵不改色地舉起手:“到!”
助教壞壞地一笑,形象非常猥瑣,好像某隻鬆鼠從《冰河世紀》裏麵逃了出來。洛枳瞟了一眼,也不由得笑出來。
張明瑞問:“那個家夥是不是看上你了啊,剛才交論文就不對勁,現在隔這麽老遠還調戲你?”
她白了他一眼,:“看上我不是正常嗎?我這麽好的女生。”然後把耳機塞回去。
張明瑞又氣急敗壞地怪叫了幾聲,聲音淹沒在音符中,她沒有聽清楚。
盛淮南也了句什麽,她的餘光看到他的嘴唇在動。
聽不到自然有聽不到的理由,她相信上為她好。
她低下頭,繼續看書。
課間休息,張明瑞站起身伸懶腰,推推她。
“又什麽事?”洛枳正看到精彩的地方,有點兒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