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
“那好吧,如果我是盛淮南的女朋友,你原本想跟我什麽?”
許日清已經恢複了一臉冷冰冰的表情,譏誚地笑:“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如果。”
“世界上的確沒有‘如果’,”洛枳手指敲著桌子,“不過有很多‘但是’。”
許日清冷漠地搖著頭,又不講話了。洛枳突然覺得不耐煩,很想立刻就離開。她長長地舒了幾口氣,平複下來才:“該不會想告訴我,其實他喜歡你吧?”
許日清沒有生氣,聲音隻是微微有些抖:“是又怎麽樣?你不會懂。別跟我要證據。”
證據?
洛枳突然想起阿加莎的一本書,endlessniglie坐在地上抱著吉他自彈自唱,男主角在一旁看著她。
ellie:“yulkedasifyulved。”(看上去似乎你愛上我了。)
那時候故事還沒有展開。男主角貪圖ellie的家底,娶了她,又和別人合謀害她。洛枳一直對那部案情並不複雜的很著迷。她不清楚ellie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那個男子根本就不愛她,但是那個夜晚,她對著自己的丈夫,用虛擬語氣:“你看我的樣子,仿佛你愛我一樣。”
ellie並沒有任何證據明她丈夫不愛她,甚至所有的細節都表現了男主角的無微不至—但是,她就是知道。
愛情隻是一種感覺而已,她們卻都拚命搜集證據。許日清的證據都盤踞在盛淮南的眼角眉梢。一個動作,一個語氣。他沒過“我喜歡你”,甚至都沒過一句“真喜歡跟你在一起自習”,所以無論她把自己的真相喊得多大聲,仍然沒有人相信。
眼角、眉梢不過是一場誤會。
洛枳很疲憊地長歎一口氣。
“證據有個屁用,反正連欠條都沒打,他就不認賬,你還能把他吃了?”她選擇了最粗俗的大白話,慢吞吞地,“你們一沒有血緣關係,二沒有國仇家恨,談戀愛根本不是什麽原則問題,既然他喜歡你,他幹嗎不認賬?你再糊塗下去,我真的很想抽你。”
然後,大約有五分鍾的時間,她們兩個都沒有話。
“是因為……他之前的女朋友嗎?”許日清平靜了很多。
“如果是,那麽就更簡單了。他還是喜歡人家,不喜歡你啊。”
“你了半,不過就是想讓我相信,他不喜歡我。”
“許日清—”洛枳的表情已經疲憊不堪。
兩個女孩木然地對視。
“這口氣就真的咽不下去了嗎?認輸就那麽難嗎?”洛枳慢慢地,“你不過就是不肯認輸而已。”
許日清愣了一會兒,突然大哭出來。洛枳遲疑了一下,有點兒頭皮發麻地看著周圍好奇的顧客,還是坐到對麵去,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她哭著,嘴裏隻是聲地:“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
咖啡廳的免費麵巾紙上還能看到粗糙的草棍痕跡,但洛枳沒有辦法,還是給她遞了過去。順手拿起手機,關機。
大約十幾分鍾後,許日清終於平靜下來。
洛枳放鬆地笑了起來。
“笑什麽?”
“如花美眷啊,我恨自己不是男的。”
“你要是男的,我還真可能喜歡你呢。”許日清臉上的妝都花了,睫毛膏粘到下眼瞼,整個人徹底地成了熊貓。然而她笑起來是燦爛的,那種毫無保留的笑容讓洛枳都動容—不過,她在盛淮南麵前笑的時候,是否同樣毫無保留?
從洗手間整理完畢回來的許日清臉上幹幹淨淨,雖然痘痘很明顯,但是眼神明亮。
“我還要好好想想,”許日清朝洛枳抱歉地一笑,“不過謝謝你。”
“不謝。”洛枳搖頭。
道別的時候,許日清猶猶豫豫地:“其實……”
“什麽?”
“我剛才有一瞬間,突然覺得,你好像張口閉口沒一句實話。”
洛枳剛想話,涼風嗆進嗓子裏,咳了半。
“對了,第一個發短信的手機號是我的,你存下來吧。”許日清擺擺手,朝食堂方向走過去。
洛枳目送她離開,才想起來把手機重新開機,撥通了張明瑞的號碼。
“還行,時間不太長,看來你的手機話費還夠用。”洛枳如釋重負。
“後來怎麽了?你把電話直接給掐了?”張明瑞問。
“許日清哭起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停,不能便宜了動感地帶,所以我幫你把電話掛了。後來沒有再什麽,聊了點兒別的,情緒緩和下來後我們就從咖啡廳出來了。”
“謝謝你了。”
“不必了。我現在還在考慮,我這次到底算是積德還是作惡。”
“肯定是積德。不過你的嘴巴真是厲害,是不是平常話得太少了把你憋的啊?”
洛枳笑笑,不置可否。
她麵對許日清時尖酸刻薄義正詞嚴,其實很心虛,甚至有些愧疚。然而張明瑞的存在讓她略微心安地認為,自己是在行善。
“洛枳,她會好過來吧?”
“嗯,我覺得是吧,頂多再痛哭幾場、糾結幾,應該會好的吧。”
“她看著精明,其實特別傻。要是像你那麽聰明就好了。”
“你覺得我聰明?”洛枳覺得很好笑。
“不是嗎?”
洛枳知道,她真的不是個很聰明的人。她所有的聰明都用來維護可憐的自尊心了。
昨晚她直接把那兩個匿名的號碼發送給張明瑞,張明瑞過了幾分鍾回複她,動感地帶的那個號碼是許日清的,1的那個號碼是他認識的一個法學院的同學的。
“怎麽回事?”張明瑞問。
洛枳據實相告,張明瑞很快把電話打過來。
“洛枳,能不能拜托你幫我一個忙?”
洛枳慢慢地聽著張明瑞前言不搭後語的敘述,隻是問他:“你確定我們兩個是在救人,而不是拆散了一對具有潛力的情侶吧?”
“洛枳,你不是不了解盛淮南。”
我不了解。洛枳歎口氣:“或者我是在幫你行凶。你可以借我的手除掉盛淮南這個情敵在許日清心中的地位。”
“如果你非要認為我們兩個是互惠互利,我也沒辦法。”
“誰跟你互惠互利?”
“這麽吧,我是為她好,但並不是因為我喜歡過她,”洛枳感覺張明瑞特意強調了一下那個“過”字,“至於你是不是喜歡盛淮南,答案在你心裏,我從來沒有猜測過。我已經把盛淮南和許日清的事情都告訴你了,明你見到她可以自己判斷我的對不對。我隻是希望你能幫幫她,我相信你的口才和判斷力,若是換了別人一定會把事情搞砸,比如我。”
他認真的長篇大論之後,洛枳啞口無言,隻是:“我試試。”
處理許日清的事情並不是很難。任何人都是這樣,處理別人的事情總是大刀闊斧,一下抓住主要問題,輪到自己卻糾纏於細枝末節不肯放手。張明瑞把電話打到洛枳手機上,安靜地聽完了一場電話會議。
在許日清哭泣的間隙,洛枳突然覺得,張明瑞是個很讓人溫暖的男生。
很少有男生願意費盡心思地去用女生的方式來救贖一個女生,而且,不是為了得到。
“總之,請你吃飯吧。”
“那就三食堂吧。我幾乎每五點半都在三食堂等待新出鍋的麵包餅。”
“跟我家狗一樣,我高中時每晚上七點回家之後喂它,於是它六點半就開始蹲在門口等。”
張明瑞看起來心情不錯。
臨睡前,洛枳收到了許日清的短信。
“我很羨慕你,洛枳。我也希望有骨氣在他麵前像你那樣冷靜不在意,你講的那些話,我不是不懂,隻是麵對他,做不到。回想起來,我的確很丟臉吧?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老給我一個機會在他麵前些很有尊嚴、很硬氣的話,或者淡淡地、若無其事地聊笑—嗬嗬,我是,無論真假。”
無論真假。
者無意,聽者戳心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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