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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曠了三的課,她終於在一個白醒來,窗外雪白刺目,恍若隔世。
放在床上的手機突然振動起來,是媽媽來電話。
“洛洛,這兩好嗎?我看電視上北京下雪了。冷不冷?”
“不冷。”
其實洛枳也不知道外麵冷不冷,因為她一直沒有出門。張明瑞發短信問她為什麽法導課沒去,她開玩笑病得要死了,他居然要來宿舍樓看她,在她百般推托下才終於作罷。晚上的時候,他卻打來電話自己跑到嘉禾一品去買粥了,要送上來。洛枳嚇了一跳,隻能求助於百麗,後果是下樓接應的江百麗後來逮到機會就笑得八卦兮兮的讓她招供。
這幾,就是這樣過來的。
“你的嗓子怎麽了?這麽啞,感冒了?”
“有點兒。沒事,不嚴重,不發燒,隻是咳嗽。放心,我吃藥了。”
“你能好好吃藥就怪了。怪不得,我昨晚上做夢,夢見你染頭發導致過敏,嘴巴腫得和《功夫》裏的周星馳似的,都不出話了。我心裏越想越不對勁,打電話問你好不好,果然是病了。”
“母女連心嘛,”洛枳大大咧咧地笑,沒想到嗓音像鴨子叫一樣難聽,“你總是太惦記我了,然後就做怪夢。別迷信,這東西不能信。不過我倒寧肯嘴巴腫起來,省得話。”
“怎麽了?”
“沒。就是嗓子疼。”
“給那兩個孩子上課,是不是特別累?”
“不累,就是哄孩兒。很簡單。兩個孩子也挺懂事的。”
她向朱顏請假,對方直接派司機給她送來了阿膠和盛在保溫杯裏的燕窩。
“怎麽可能不累,你淨糊弄我!”
洛枳突然很想咳嗽,趕緊閉嘴壓製住,放棄爭辯。
“我們這兒的一個同事,就是假期你見過的那個付姨,她要去北京送兒子—她托人在酒店給孩子找了工作。正好我讓她給你捎了點兒吃的,還有件羽絨馬甲,你可以在宿舍穿。本來想讓你去火車站接她一下,把他們送上地鐵,正好也把東西拿回去。你病得這麽重,我看算了。”
“沒事,你把車次時間告訴我。就發我短信吧,省得我忘了。上班還行?”
她媽媽以前成站櫃台,去年檢查出來輕微靜脈曲張,經人介紹,去了塑料模具廠食堂給職工做飯。洛枳聽著媽媽跟她講食堂裏的人事紛爭、是非曲直,也會發表幾句見解,有時候勸勸,有時候逗逗。
起單位,媽媽話匣子打開,聊了很久才掛電話。
洛枳仍然記得,五歲那年,媽媽背著走不動路的她到處上訪,被人威脅後依舊硬氣得讓人安心,一手摟著孩子,一手舉著菜刀,平靜地對一輕局的主任,我背著它上班,我可以一直背著它,一直等到你們弄死我。
時光荏苒。她長大了,媽媽老了,也開始拿著電話絮絮地跟她講些雜七雜八的瑣事。她知道媽媽太寂寞,四十多歲的女人,沒有可以在一起不忌諱也不違心地講體己話的好朋友,也沒有丈夫。
洛枳麵對的煩惱再多,畢竟還是有未來可以寄托的,她的寂寞大多數來自自戀和驕傲,當然也有矯情。她可以轉變心態輕易擺脫寂寞,也可以期待未來某一某一個人能幫她解脫—可她媽媽的寂寞是實實在在的,是人生接近終結和定論的時候,回到家裏麵對著簡陋空洞的牆壁的時候,呼吸中纏繞著不盡的淒涼。
每個星期的電話,從她匯報日常生活漸漸變成了媽媽像學生一樣講自己的生活,而她則在另一邊應和著:嗯,嗯,對,怎麽回事,這個人怎麽這樣啊,別跟他一般見識……
洛枳捏著手機,笑容從甜美漸漸變得苦澀。
她仰起頭,把眼淚憋回去。最近她飆淚的指數直逼江百麗。
突然手機又振動起來。
“洛洛啊,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有點兒不對勁,那個夢老在我眼前轉悠。你真沒事?有事別憋在心裏,出來就好。”
洛枳憋著的眼淚終於還是打在了衣襟上。
“媽媽,真的沒事。”
媽媽,世界上原來真的有母女連心這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