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延玉這才發現,他手裡拎著一件疊好的衣袍。
她仔細看,發覺是她自己的衣服——
那麼問題來了,
她明明是叫侍女給她送衣服,為什麼最後反倒是謝承謹給她拿過來了?
謝承謹也不是什麼多管閒事的人,平日裡冷冷淡淡的,像塊冰。
那邊謝承謹好像看出她疑惑,破天荒多解釋了句:“路上遇見你侍女,就順帶拿過來了。”
謝延玉接過衣服:“那您原本來找我是做什麼?”
“……你的蠍子吃完了蠱。”
“嗯?”
“隻是來同你說一聲。”
謝延玉覺得這並不是什麼需要特地來說一聲的事,但她也不知道他今晚怎麼回事,她摸不透,就不琢磨。
看他沒再提起彆的事,她就想順勢把他請走,於是福身行了一禮:“多謝兄長了。兄長還有彆的事嗎?若沒有,不如先回去?很晚了。”
她規矩學得很好,
行禮的時候微低著頭,看起來非常恭敬。
也就是這時候,
謝承謹從她後頸側麵,看見一點淡紅色的痕跡——
看起來就好像不久前有人用手扣住過這處,因為力氣有點大,所以捏出來了一點印子。
這紅印其實顏色很淡,但因為她皮膚很蒼白,蒼白到都沒什麼血色了,所以就顯得紮眼了。
他視線在印子上多停了一秒,
然後才收回來:“脖子怎麼了?”
謝延玉沒反應過來,抬頭看他。
謝承謹一言不發,點了點他自己脖頸的後側方。
謝延玉這時候才想起來,興許是賀蘭危之前在她脖子上留了印子。
她頓了頓,然後很自然道:“脖子不舒服,我自己按了一下。”
謝承謹不置可否,視線隨著她抬頭,落在她臉上。
她五官不算頂好看,但組合在一起也是讓人看著很舒服的類型,但她膚色很蒼白,眉眼和發絲卻極黑,一黑一白對比太過強烈,倒是讓這張沒什麼太強記憶點的臉,變得讓人見之難忘。而她唇原本顏色不深,然而眼下,卻有點微微紅腫,和她脖子上的指痕一樣——
紮眼。
謝承謹並不在意旁人的外表,對他來說不管什麼樣的皮囊,底下都是一具白骨,他沒興趣花時間在關注這些事物上,更不會花時間去仔細打量誰。這還是頭一回,他花了時間仔仔細細地看一個人,這對他來說是完全陌生的。
謝延玉被他看得有點累了,出聲道:“兄長怎麼一直看著我?”
語氣柔和,但好像有點沒耐心了。
謝承謹突然彎身湊近了一些。
他這舉動突然,謝延玉措不及防,被嚇了一下,她剛要後退,然而他又停下了。
他隻是微微彎下了一點身子,和她之間仍舊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是非常合理且安全的距離。
但即使隔著這樣遠的距離,他仍舊從她身上聞到一股,很淡很淡的,帶著點冷感的蘭香。
像是從誰身上沾染的。
這味道甚至有些熟悉。
他垂下眼睫,未置一詞,就像沒聞到這股氣味,
下一秒,
他抬手,用了點靈力,隔空把她有點亂的衣領整理好,淡淡道:“衣衫不整,不成體統。”
謝延玉:。
謝延玉開門的時候,以為來的是侍女,為了讓人發現端倪特地把衣領拉亂了一點,但也隻是拉亂了一點,並沒有露出什麼,更談不上衣衫不整,遠到不了不成體統的地步。但謝承謹這人就是循規蹈矩,平日裡衣冠理得一絲不苟,一點褶皺都沒有,和他這人一樣,冷冰冰沒什麼情緒。
她覺得煩,禮貌性地扯了扯唇,沒出聲。
這基本就是她耐心告罄的前奏了,如果謝承謹再不走,她可能就要陰陽怪氣,拿捏著分寸讓大家都不舒服了。
好在謝承謹沒再繼續找事,道了彆就走了。
謝延玉又回到廳堂裡——
賀蘭危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離開了。
……還好離開了。
她一晚上應付這兩個人,應付得心力交瘁,眼下賀蘭危也走了,謝承謹也走了,
想來她偷情絲蠱的事就能過去了,這兩人私下再見麵,總不至於聊起這事。
謝延玉鬆了口氣。
*
另一邊。
謝承謹剛回到自己住處沒多久,就有賀蘭危的侍從求見。
那侍從遞上信物,說賀蘭危請他一敘。
時間已經很晚了,著實不是敘舊的時候,
謝承謹拿著那信物,剛想還回去回絕這邀約,
然而下一秒,
卻從那信物上聞到一股——
很淡很淡的,帶著點細微冷意的蘭香。